林陽幾乎是被他強行拖進了院子。
踉蹌著剛站穩腳跟,就聽見身後砰一聲悶響。
周亮反手用儘全身力氣甩上了那扇嘎吱作響的木門,瞬間將門外的寒風,飄落的雪片以及所有窺探的目光都隔絕在外。
林陽家裡堂屋正中的土灶眼兒裡,那口燉著水的大鐵鍋正咕嘟咕嘟吐著白蒙蒙的熱氣。
柴火劈啪作響。
屋子裡彌漫著一股溫暖夾雜著柴草灰的熟悉氣息。
林陽顧不上去泡那待客的茉莉花高沫茶。
轉身抓起灶台邊那隻有點豁口的藍邊粗瓷大碗,就要從熱水鍋裡舀水:
“亮哥,你這……先坐下喘口氣,臉色太差了!喝口熱水暖暖……”
他的聲音帶著極力想安撫對方情緒的不安。
噗通!
一句“喝口熱水暖暖”還卡在喉嚨裡,林陽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耳邊隻聽到一聲膝蓋重重撞擊地麵的悶響。
周亮這七尺高,向來挺直腰杆的漢子,竟然雙膝一彎,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直挺挺地就朝著冰冷凍硬的土地麵跪了下去。
這一跪,仿佛帶著千斤墜的力道,砸得林陽腦子裡嗡地一聲,天旋地轉。
他根本沒時間思考任何後果,身體完全是下意識,靠著千錘百煉出的反應速度和爆發力,猛地向前一撲!
左手幾乎在周亮膝蓋觸地前的刹那插了進去向上托抬。
右手則死死箍住周亮的肩膀和腋窩。
全身力氣都用在把周亮這沉重的身體往上提、往回帶。
他這一下的力道極大,甚至聽到了自己後槽牙咬合的咯咯聲和關節瞬間拉伸的酸響。
林陽心裡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瞬間竄遍全身。
以他那份在圈子裡聞名的硬骨頭脾氣,這二話不說就要行跪拜大禮的架勢……
這得是攤上了什麼潑天血案,塌天大禍?!
“亮哥!你他娘的瘋了你?!抽什麼邪風呢?!”
林陽急得目眥欲裂,嗓子幾乎是吼劈了音。
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暴起,硬生生把膝蓋還沒完全接觸地皮兒的周亮半抱半扛地往旁邊土牆上一推搡過去,讓他勉強倚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林陽胸口劇烈起伏,聲音帶著無法控製的顫抖和一絲驚懼:
“咱哥倆什麼交情?用得著這樣?!你倒是先張嘴說啊!到底碰上了什麼塌天的劫數?!你上來就給我行這要命的大禮!”
“我……我林陽是能替你扛刀還是能替你赴死?你這……你這是要嚇死我?!我這心裡頭慌得都快沒底掉!肝都顫了!”
他這話說得直白無比,情真意切。
但同時也把心裡那點不能碰觸的紅線亮了出來。
交情是交情,那是用命堆出來的,該他林陽扛的刀山火海,隻要他能,他就去!
但要他林陽拿命去換,去填那無底洞,他絕對不乾!
家裡爹娘年歲漸長,眼巴巴指望著他。
他還藏著那個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人影,想等自己真的穩下來給她好日子過。
讓他舍了這條命?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