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嘴雜,誰又能保證今天這林子裡的事,一絲風都不會透出去?
林陽臉上的笑意反而擴散開來,隻是那笑容冰冷得毫無溫度,像冬日凍硬的土地裂開的縫隙,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赤裸譏諷。
“老東西,以為這是你的護身符?覺著我……撬不開你這張又臭又硬的賤嘴?!”
他猛地踏前一步,身影如同山嶽傾倒,沉沉地壓向跪在地上如同爛泥的李濟深。
那股冰冷的煞氣幾乎凝成實質。
“對人,我們講仁德義氣。但對你這種數典忘祖、挖自家祖墳賣錢的畜生?你他娘的也配當人看?!”
林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誰是乾木匠活的?拿把鉗子來!今天我林陽就讓你……好好想想,什麼叫痛不欲生!!!”
話音未落,人群裡沉默地遞出一把鏽跡斑斑卻異常沉重的鐵鉗子。
遞鉗子的漢子臉扭向一邊,嘴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直線,仿佛多看一眼地上的蟲豸都汙了眼睛。
五十多條漢子,如同磐石般沉默著再次收攏腳步,堅實的包圍圈如同不斷縮緊的鐵桶,死死箍住了方寸之地。
泥土和汗水的氣息混合著怒意,凝滯在空氣裡。
林陽掂量著手中冰冷沉甸的鉗子,枯瘦的手指靈活地一翻,竟像變戲法般又撚出幾根寸許長的粗鐵釘,沾著塵土,在漸濃的夜色中閃爍著粗糲而滲人的寒光。
“嘿,想不到我還帶著這玩意兒吧?”林陽的笑容帶著一種獵人玩弄獵物的殘忍玩味。
“本想著進山備下釘爬犁用的,手藝糙了點,臨時對付湊合。沒想到……”
他拖長了尾音,釘尖帶著死亡的氣息在李濟深煞白如紙的臉上遊移。
“……拿來招待你這賤骨賤皮的玩意兒……怕是……也夠用了!”
聲音低啞,如同鈍刀子刮過骨頭。
林陽不是正經的木匠出身,榫卯活計那些精巧講究玩不來,釘爬犁也就靠個死力氣硬砸,釘牢靠不散架就成。
可這幾根特意備下,比尋常釘子粗長不少的玩意兒,此刻攥在他青筋微凸的手裡,簡直成了催命的閻王帖。
“啊?!這……”
李濟深借著油燈光,看清了那根快趕上小指粗細、尖端帶著鐵鏽棱邊的長釘,魂都飛了大半。
這哪是釘爬犁?
分明就是奔著釘人骨頭縫,釘活人棺材來的!
想想那冰冷鐵器楔入骨肉,透骨而入的痛楚……
恐懼像無數隻冰冷濕滑的水蛭,瞬間密密麻麻地吸附住他的心臟,他的骨髓,他每一寸皮肉。
瘋狂地吸吮著他最後一點僥幸掙紮的力氣,越箍越緊,勒得他幾乎背過氣去。
“你……你……你嚇……嚇唬我……沒用!!!”
他牙齒瘋狂地打顫,碰得咯咯直響,像瀕死的野物在磨牙,強行從喉嚨深處擠出破碎的音節。
“橫豎……是死……你今天折磨得……我越狠……老子死之前……越要拉你們……統統墊背!扒你們一層皮!!!”
他試圖用這最後的狠戾來築起一道脆弱的心理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