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不受控製地咧開一個極其扭曲,帶著傻氣和殘忍的怪笑,連黃黑的後槽牙都露了出來,哈喇子順著嘴角往下淌。
林陽聽著屋裡父子倆那近乎狂熱的盤算,心底最後一絲如同煙霧般的疑慮也煙消雲散。
這對父子,從根子上就爛透了。
非得把他們扔進去,牢飯管飽。
或者……以他們犯下的這“預謀殺人劫財”的勾當,在這嚴打的風口浪尖,可能連大牢都省得蹲了。
這年頭,對這種謀財害命的惡棍,上頭正抓典型立規矩呢!
等人摁住了,周亮那邊自然懂得順水推舟,把這功勞給他填上。
周亮欠他的人情,大著哩!
人贓並獲,鐵案如山。
現下的公安同誌,可沒後來那麼多彎彎繞繞的花架子。
都是逮著蛤蟆攥出尿來的狠主兒,講究個從快從嚴!
正想著,張老根已經頂著那張混雜著激動與強行壓抑,皺紋裡都藏著險惡的老臉從院裡鑽出來了。
張老根臉上堆滿了近乎諂媚的褶子笑,像個熱絡的老鄰居。
眼神卻像帶鉤子的犁鏵,不住地在林陽身上犁來犁去,反複確認著他依舊死死捂著胸口,一副痛得直不起腰,臉色慘白的虛弱模樣。
“陽子,你這傷……真不礙事?要不叔先扶你上咱屯衛生所赤腳大夫那兒瞅瞅?”
“你告訴叔那老虎在哪座山梁哪條溝就成,叔拍胸脯保證不貪你半兩肉。”
“誰不知道,你小子是咱這片響當當的打虎英雄?!”
他假模假式地湊近,伸出枯柴似的,帶著汙垢的手爪子,想去攙扶林陽那條看似無力的胳膊。
林陽像是被惡心的蒼蠅碰了,嫌棄地一把拍開他那乾枯的手背:
“得了吧,我信誰也不敢信你張大村長!找你幫忙也是耗子給貓當伴娘——沒招了!懶球得再折騰。麻溜的,走!”
說著,他“艱難”地扶著冰冷刺骨的石墩站起來,一步一“喘”。
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像是耗儘了全身力氣。
活像個半截身子入土的癆病鬼,一步三晃地往村後那條通往那片黑黢黢,死寂山林的羊腸小道蹭去。
張老根緊跟著他後頭半步,眼神在夜色掩護下變得陰鷙狠毒,像藏在爛草葉子底下,等待致命一擊的土斑蛇。
貪婪被強行按捺下去,隻剩下冰冷刺骨的算計。
一絲微弱的疑惑不合時宜地冒出來。
林陽進村,咋就偏偏走到他家門口了?
這窮小子明明跟好幾家有舊,要真在門口扯他那破鑼嗓子嚎幾聲是為了十斤虎肉,保不齊真有那幾個愣頭青敢為了油腥出頭……
這念頭像風裡的蛛絲,一閃而過,但馬上就被那“幾萬塊”的金光照得無影無蹤,心底最後一點理智也被徹底淹沒。
管特娘逑呢!
肉都掛嘴皮子邊上了,油膘肥得晃眼,哪有不狠狠咬一口的道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