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生眼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周圍全是噴火的眼睛,情知大勢已去,徹底失了心發了癲。
滿口的汙言穢語如同毒蛇的信子,從他牙縫裡噴濺出來。
“林陽,我操……”
隻可惜,那最惡毒狠厲的下半句還在他腫脹的喉嚨裡翻騰,尚未吐出的當口。
林陽的右手快得隻剩一道殘影,不知何時已從懷裡抄出那把鋥亮精巧的彈弓。
一枚棱角鋒利的石子帶著刺耳的厲嘯,“啪”地一聲,精準狠辣地砸在張繼生那腫脹發紫的厚嘴唇上。
“嗷——”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撕裂了站台凝固的空氣。
兩顆白生生的大門牙混著紫黑色的血沫子,從他豁開的嘴裡飛濺出來。
那嘴唇瞬間如同爛桃般高高腫起,鮮血如同泉湧,頃刻間將他那臟兮兮的破棉襖前襟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紅。
林陽的聲音,冰冷得如同臘月裡刮過鬆花江麵的刀子風。
“再多噴一句糞土,你那張嘴裡的牙,一顆也彆想囫圇個地留著。”
“我現在就是當場一銃崩了你,算上老虎那筆賬,也不過是多蹲幾天號子聽幾句閒話批評!”
“你們爺倆這些年乾的那些喪儘天良的缺德事兒,一樁樁一件件,十挺機關槍突突上十回,都不夠抵你們欠下的債!”
“老老實實在號子裡等著吃花生米兒吧!到時候,鐵花生米兒給你塞嘴裡,夠你在黃泉路上慢慢嚼著磨牙,解解饞蟲了!”
靠山屯的村民們聽著這如同判詞的話,渾濁的眼睛裡像被投入了火種,驟然亮了起來。
沒了張老根和張繼生這兩座壓得人脊梁骨都要斷了的大山,屯裡那片被他們占了幾十年的天,總算能輪到自己挺起腰杆來扛了!
老張家的人還想當村長?
趁早死了這條心!
眼下這層窗戶紙捅破,借著這把燎原的火,正好把張家這些年壓著蓋著埋著的見不得人的齷齪勾當,一件件全都從土裡刨出來,好好曬曬這冬日的太陽!
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吉普車喇叭聲打破了屯口風雪彌漫的死寂,藍白色的警車碾著冰碴子滑停在站台前。
帽子叔叔們到了。
帶隊風風火火跳下車的,正是周亮。
他原本帶著小隊正在追查一樁跨省的盜竊案線頭。
一聽報信兒的小年輕急赤白臉地說靠山屯出大事了,動了真鐵,還直接牽涉到了林陽,那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二話不說,立刻丟下手頭一切,拉上人手發動吉普車就往這邊猛趕。
報信的人說得清楚:村長張老根父子倆持槍想要搶劫殺人,結果踢到鐵板,反被林陽一人把兩條腿都打折了!
這一路上,周亮的心懸在油鍋裡煎著,七上八下就沒個著落。
吉普車一個甩尾刹死在屯口時,他一眼就看見林陽腰杆挺直地站著,正跟幾個靠山屯的壯實漢子低聲交代著什麼。
氣氛看著竟算不上劍拔弩張。
直到這時,他那顆提溜了一路的心才“咚”地一聲落回肚子裡。
這才猛然發覺,自己後脊梁上的冷汗已經把裡頭的棉毛衫都浸透了,冷颼颼地貼著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