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立刻擺出適度的意外和慶幸表情,快步走進去:“您好您好,我剛從醫院過來,來送這個。”
他揚了揚手裡的醫療單,臉上帶著點後怕。
“多虧周同誌提醒我去檢查下,這不去不知道,還真查出點毛病來。”
“就花了塊兒八毛的,值!不然耽誤了自個兒都不知道。”
他語氣真誠,目光轉向周亮,滿眼感激:“謝您了周同誌,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自個兒帶著傷。”
“顧醫生都跟我交代了,這要是沒好利索就亂動,不光落下病根,搞不好肋骨嘎嘣一斷,戳穿肚腸子,那可就得暴斃當場了!”
“真沒想到能有那麼懸乎的後果。”
他嘖嘖兩聲,像是心有餘悸。
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驚詫,伸手接過那張診斷單。
目光掠過“顧勝男”的簽名,眼神深處最後一絲疑慮也悄然消融。
他麵容沉肅地點點頭:“說的是。有些傷啊,外邊看不出來,可就像那埋起來的暗火,等它冒頭燎原的時候,什麼都晚了!”
“你這檔子事,我們這邊已經有了定論。”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直視著林陽,似乎在衡量他接下來的反應:
“張老根和張繼生父子倆,持槍行凶,圖謀不軌,雖然未遂,性質極為惡劣。過幾日,直接吃鐵花生!”
吃鐵花生,是當時對這個嚴厲刑罰的隱晦說法。
林陽聞言,臉上肌肉繃緊,瞳孔驟縮,嘴巴微張,十足一副被嚇到的老實村民模樣:
“啥?這麼厲害?真……真要斃了?”
他那情急之下迸出的反應似乎過於直接,竟脫口道:
“那我以前腦袋上還挨過孫大強一鐵鍬,差點給拍死,是不是也能去告他們一狀?也能讓他們吃花生米?”
這邏輯聽起來有些孩子氣的莽撞和無厘頭。
老者顯然被這離題萬裡的反問弄得一呆,臉上那種審視的冷硬線條稍稍鬆動,露出一點哭笑不得的意味。
“道理上,當然可以告。不過……”他饒有興致地看著林陽,“你這是怎麼惹上人家,讓人拿鐵鍬拍腦袋的?犯了什麼大梁子?”
林陽黝黑的臉上頓時泛起窘迫的微紅,目光躲閃,抬手用力搓著後脖頸,仿佛要把那點糗事搓掉。
在老者帶著鼓勵的溫和注視下,他扭捏了半天,最終像是豁出去般,帶著點難為情的委屈勁兒,把和孫大強、孫富貴那檔子破事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
從看上孫曉蓉,到被當冤大頭敲骨吸髓,再到被鐵鍬開瓢,最後是孫家如何雞飛狗跳,父子倆跑得不見蹤影的結局。
他說得很是詳細,語氣中帶著點自嘲和已然看開的坦然。
老者聽完,沉默了片刻,緩緩籲出一口氣:
“這些事兒啊……治理好咱們的村子,不容易,路還長著呢!像你碰上的這些糟心事,在你們村兒裡,算多見嗎?”
林陽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呢!平時村裡人就算鬨彆扭拌嘴,頂破天也就是老娘們互相扯頭發撓臉皮。”
“要是老爺們兒憋不住了上手,頂多也就是把人打個鼻青臉腫,皮肉傷,養兩天就好。哪能動不動就像孫家那樣要人命?”
“不過嘛,”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點鄉下的土味調侃,“哪個村兒還沒幾個不著調的二流子?成天招貓逗狗,儘乾些缺德事兒。”
“我們蓮花村的不就出在老孫家頭上麼?唉,那時候我也是豬油蒙了心,偏生看上了他家那個閨女,差點把自個兒小命都搭進去,這才算徹底明白過來。”
“這事兒都快成俺的老底兒了,說出來也沒啥,”林陽咧了咧嘴,帶著鄉下青年特有的坦誠,“反正俺們村的老少爺們兒早就傳遍了。”
周亮在旁邊聽著這勁爆的“情史”,肩頭早控製不住地開始聳動,隻能死死咬著嘴唇,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