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根父子人是沒了,可他那寡居的婆娘還在村裡那三間破茅草屋縮著呢!
老張家在村裡還有不少沾親帶故的本家。
以前仗著張老根的勢,沒少明裡暗裡地占村裡的便宜。
連挑糞都得比彆人家少擔兩擔。
此刻見人群如決堤洪水般湧了過來,那些張姓本家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哐當哐當”關上自家破舊的院門,碗口粗的舊門栓插得死死的。
靠山屯的人正在氣頭上,胸中的火焰灼燒著理智,哪還管這些個門戶緊閉。
哐!哐!哐……
幾記窩心重腳猛踹過去,張老根家那本就腐朽不堪,搖搖欲墜的破木板院門應聲而倒,激起一片雪塵。
憤怒的村民如同餓狼衝進了搖搖欲墜的羊圈,開始翻箱倒櫃,掘地三尺。
很快,兩個後生在那窄小地窖的旮旯角泥巴裡扒拉出兩根裹著黑泥灰,卻在冬日慘淡日光下反射出黃澄澄刺眼光芒的——金條!
人群爆發出震天的驚呼,隨即是更深的怒火。
接著,又有人從院角高高的柴火垛最深處瘋狂刨開了表層虛掩的凍土,竟起出了用幾層厚厚防水油布包裹嚴實的兩千多斤黃澄澄的玉米。
最後,在主屋角落裡那個冰冷肮臟,常年不見煙火的破炕洞裡,掏摸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
撬開蓋子,裡麵是用橡皮筋捆紮得整整齊齊,票麵大小不一卻厚厚一遝的鈔票。
粗粗一數,足足有三千多塊!
這些與這個破敗家徒四壁院落格格不入的驚人財富,就這麼赤裸裸地攤開在冰冷肮臟的泥土地麵上。
在冬日午後慘白無力的陽光下,刺得所有圍觀的靠山屯村民眼珠血紅。
粗重的喘息聲如同拉響的風箱,在死寂的院落裡彙成一片貪婪憤怒的轟鳴!
他們累死累活,掙紮在溫飽線上乾一整年,也攢不下其中任何一樣的一個零頭!
張老根的婆娘披頭散發,活像個瘋婆子一般從角落裡撲過來,死死想護住那堆東西。
結果被人粗暴地狠狠一把推開,結結實實摔倒在沾滿泥汙的雪地上,拍著地麵嚎啕哭罵。
新任村長張大春看著眼前這混亂如同土匪進村,亂哄哄抄家般的場景,眉頭擰成了一個鐵疙瘩。
那張黝黑方正的臉上陰晴不定,心頭卻沉甸甸的。
他沉默了片刻,猛地踏步上前,用他在隊伍裡練就的鐵嗓子大吼一聲,壓住了所有的喧鬨:
“鄉親們!都住手!聽我說!這些東西,咱們不能動!也不敢動!”
人群被他這一吼暫時震懾住,安靜了瞬間,隨即幾十道愕然不解,夾雜著憤怒的目光“唰”地聚焦在他身上,仿佛要將他刺穿。
角落裡摔得灰頭土臉的張老根婆娘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尖聲哭喊起來:
“對!對!張大春說得在理!你們這是入室搶劫!是犯了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