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的酒,實打實用糧食釀的,金貴得很。
哪有什麼摻假勾兌的工業酒精?
誰要敢拿那玩意兒糊弄人,一經發現,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李建華今天是真的高興,一來二去就喝高了,舌頭也不利索。
“好女婿!往後……你就是我親兒!”
他噴著濃鬱的酒氣,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林陽肩膀上。
“多餘的話咱爺倆不講,一切……都在這酒裡!敞亮!”
他眯著眼,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嗐!早前你那流水席,說是定親……”
李建華臉膛通紅,脖子也粗了,唾沫星子隨著酒氣噴濺出來。
“可村裡那些嚼舌根的婆娘們,愣是說那就是你的婚席!”
“後來……咱家丫頭沒跟去你家待著,那幫長舌婦……可就來勁了!”
編排閒話,說什麼……是我這老頭子從中作梗,故意攔著閨女不讓去!”
“這他娘的……關我啥事兒?”他梗著脖子,酒勁上湧,眼珠子瞪得滾圓,“明明……是你小子辦事不夠利索!”
“你要早幾天把我閨女領回屋,哪特娘的來這麼多破事?!”
“現在滿村的風言風語……臊得我都抬不起頭!”
李建華重重歎了口氣,布滿皺紋的臉上交織著氣惱和無奈。
“我……我是急等著抱外孫子啊!你小子……給我使點勁!要是一年之內,我見不著我那大外孫……”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盤碗盞叮當亂響,酒盅都差點蹦起來:“你看我……接不接你小子就完了!”
林陽聽得哭笑不得,下意識地就朝旁邊站著的李小婉望過去。
李小婉早臊得麵紅耳赤,頭埋得低低的,連脖子根都透著一片粉豔豔的紅暈。
林陽那目光一遞過來,她更是恨不能立刻找條地縫鑽進去,耳朵尖都紅透了。
一顆心怦怦地撞個不停,活像揣了隻受驚的小鹿。
村裡那些閒話,她隱約也知道些。
當初林陽那熱熱鬨鬨的“定親”流水席擺過,村裡人嘴上應和著,背地裡早就把她當成林家的媳婦兒看了。
後來她沒在林家住下,閒話便像開春的荒草慢慢滋生起來,越傳越邪乎。
硬是傳成了眼下李建華說的這樣,說他棒打鴛鴦。
林陽明白了緣由,也隻能報以苦笑。
人嘴兩張皮,愛說什麼說什麼,堵是堵不住的。
他臉上綻開溫和的笑容,輕聲安撫李小婉:
“小婉,待會兒咱就回家。爹這明顯是酒勁兒上頭了,咱先讓他歇著。等明兒早上,咱再過來看爹。”
李小婉蚊子似的“嗯”了一聲,那聲音又輕又軟,幾不可聞。
林陽心裡還記掛著另一樁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