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江大夫,什麼女徒弟?”果不出所料,蔡老二看見陳水寧的第一眼就麵露不滿,“我早同你們說過,我們都沒有病,分明就是你在外做販茶的生意,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蔡老大聞聽此言,帶著歉意看了陳水寧和江竹汝一眼——自己這個阿弟,總覺得父母向著自己,這才把掙錢的生意都交給自己做,隻留了一片茶山給他。
“阿娘給你從來沒有舍不得花錢過,到了我這裡,兒子不像是親兒子,新婦不像是親新婦……既然如此,當初她和阿爹又何必生下我來?”蔡老二字字句句戳向阿兄的心頭,隻虧得蔡老夫人不在,不然恐怕能被氣出個好歹。
阿爹阿娘從小寵著小弟,等發現寵的蔡老二不懂人情世故都時候,才無奈把家裡的累活、麻煩事全交給了老大處理。
“彆人家兄弟幾個都是相互幫襯著,怎麼到了蔡家,到了阿哥你這裡,便根本見不得我好?”
蔡老二隻看見了阿兄手裡握著賬本,便以為蔡老大賺了多少便宜,殊不知這分明是阿娘舍不得小弟操心……
哪怕蔡老二不出工、不出力,可蔡老大掙的錢永遠都有阿弟的一份,這是蔡家阿爹阿娘讓老大在祠堂和廟裡都對天發過誓的。
“千般萬般都是阿哥的不是,這些話你切莫到阿娘麵前去說。”阿弟還小,阿弟不懂事。蔡老二一次次的壓下泛上喉間的苦澀,隻求當下能把陳水寧送到老二新婦的屋中去。
“你敢做,憑什麼不叫我說?”
“阿定,叫那姑娘進來罷。”
蔡老二蔡則定回過頭去,還未張口,倒是蔡則定的妻子先一步走到了前者麵前:“阿定,依媽年紀大了,你也該長大些。”
蔡則平、蔡則定兩兄弟都爭吵原先還能靠蔡家阿爹阿娘平息,近來蔡則定鬨著分家分田產,若是沒有蔡家這個好新婦從中周旋,蔡家早就散的不成樣子。
這也是為什麼蔡家阿娘輾轉找到了江大夫,又求上了玄恩宮,把陳水寧攪進了這場牽扯小不了的亂事裡來。
“陳大夫,請隨我進來罷。”
許是嫌棄蔡則定都屢教不改,劉三娘把陳水寧請到屋裡來便轉過身去關上了門,將這不和的兄弟兩個齊齊關在了門外。
“嗬,既然三娘說情,我便不與你計較。”
小時候跟在蔡則平身後,一口一個“阿哥”叫著的小孩長大了,把曾經叫多了的“阿哥”都還了回去,甚至不願和蔡則平多說上一句話。
“陳大夫,阿定從小便被寵壞了,早些時候連村裡搭戲台子都敢去鬨一鬨,推翻了貢品不說,還把燈燭碰倒,險些著了火,被押到田公元帥的神像前在跪了一炷高香才算了事……”
“惹了不少禍事,給老官和大家填了太多麻煩。”
劉三娘同陳水寧聊了半天,這才知道蔡家兩新婦竟也是親姐妹。
劉三娘家是造船的,這兩代人遇上官府都政策好,不缺生意,夜不缺錢,把兩姊妹教的都極好。
阿姊劉三娘嫁給了蔡老二蔡則定,阿妹劉四娘則是嫁給了蔡老大蔡則平。
兩家父母原意是要兩兄弟和兩姊妹互相輔佐,讓更懂事的阿姊管束著些不懂事的蔡則定,讓活潑的阿妹改改蔡則平沉悶都性子。
若不是劉三娘真的有點本事在身上,如了雙方父母的願,真個將蔡則定管住了……如今蔡家早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
“大家早些時候找過我,隻說陳大夫你不一般,要我千萬聽你安排,不知我如今該做些什麼?”
蔡則定什麼都能聽妻子的,隻是在請人做法解厄助孕這件事上沒得商量——憑什麼蔡則平能用的辦法,阿娘偏偏就攔著自己?這不是擺明了擔心將來自己有了孩子,更要和阿哥爭搶?
“阿定被寵慣了,做事不知道思考,心眼也細,你莫同他一般見識。”
有了善解人意的劉三娘,陳水寧對這件事也更多了幾分信心。
“明天法事就要開始了,委屈你一路過來還沒休息就要為我操心了。”
雲高天青,晴陽描金,一盞白瑩瑩的瓷杯裡泡著當年的新茶,回甘綻了滿口——這還是陳水寧穿來之後,喝的第一口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