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綠豆、金銀花、連翹、桂枝、防風，我已經差小徒弟去買了，砸成香囊你隨身佩戴。”江竹汝並沒有受到兩個人討論的影響，從蔡家走出來，已經將後續的事安排開。
“若不是曼陀羅呢？”
“我問過則平兄，劉四娘那幾日可有異常。”
“劉四娘醒來後，連著用了五六盞茶，平日裡同丫鬟溫聲細語的劉四娘見不到茶水就要著急，甚至打碎了一個瓷瓶，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口渴，煩躁不安。”陳水寧把江大夫的話總結了一遍，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這恰恰就是曼陀羅中毒的症狀。”
江竹汝說罷，狡黠一笑：“況且綠豆、金銀花，是常見的清熱解毒藥材，大部分解毒都用得上……我再用葫蘆給你裝好一瓶備用。”
“昨夜在牆外想了一夜？”陳水寧毫不客氣的戳穿江竹汝的謊言。
江竹汝聳聳肩，毫不在意：“事情是我求到你身上的，隨時接應也是應該。”
“再給我拿一些竹炭放在裡麵。”
到這時候，陳水寧才意識到：彆看江竹汝的醫術不錯，又是幾代家傳，可年紀其實也並不大……二十有五，放到後世也還是個臨床八年還沒畢業的大學生。
也還正是有性格，事到臨頭還能有心氣打趣的年紀。
“好。”
江竹汝清脆的回應把陳水寧帶回了紅磚牆下。
準備了幾年的香，已經積攢起來的口碑，甚至是林陳兩家這場“衝喜”，顯然都不可能是臨時起意，這讓陳水寧不得不思考這件事背後到底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天色漸晚，今夜依舊不能留在劉三娘院中的蔡老二必然會去蔡家理論，陳水寧隻好隨著江竹汝另找住處。
“你那繼母……到底待你如何？”人無事的時候，總想聽一聽彆人的故事，江竹汝點了兩杯茶，和陳水寧麵對麵的坐下來。
還沒喝到口種，茉莉花香已經順著人的皮膚浸深，半間屋子都隨著熱水砸入花茶漾起芬芳。
“二位，這是今年的新茶。是九窨的茉莉，福州的花，閩地的茶。”
陳水寧抿了一口。茶是不錯的，但店裡小廝的話卻是錯的：“新茶要等到七八月才能上市。”
“啊，這……”小廝不可能不知道這茶是不是新茶，被陳水寧這麼一說，趕忙轉起眼珠看了一圈，生怕有其他客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
“這茶確實不少於五窨，綠茶胚本身的苦澀已經不甚明顯，反而是花香的柔和改過了茶的清寒。”陳水寧放下手裡的杯子，哼笑一聲，“虧我本就是閩地的人，這是官道附近，你們這樣做生意，丟的是閩地的臉。”
“你憑什麼說我們這茶不是當年的？”年輕的店主人被踩了尾巴，趕忙跳出來否認。
“你敢同你身後的關聖帝君發誓麼？”做生意的人，不少都供著關帝，陳水寧一進門就聞到了香火味。
“這……”
陳水寧此話一出，站出來說話的店主人果然退縮了。
“關聖帝君最講忠義，當著神仙的麵行騙，倒也有意思。”陳水寧搖搖頭，喟歎一聲，“這福州的茉莉多在六七月份采收，若是想做九窨的茉莉花茶，需要的時間便更久，不到八九月份，哪裡來的新茶上市？”
“直白的說了，懂行的自然會懂，不懂見了你誠意，少不得開口問詢，也能留下一份好口碑。”
店主人是個年輕人，陳水寧估摸是剛接手這地方不久：“若是你阿爹阿娘知道你這樣做生意，少不得要教訓你罷？”
本來被擺了一道心裡就不高興，還遇上了這虛假宣傳的，陳水寧的脾氣一點點被點燃，乾脆隨性開口。
店主人被陳水寧罵的沉默了。
半晌再開口，店主人先到關帝麵前上了一炷香：“這單我給二位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