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過小孩的頭頂,囑咐孩子父母多抱抱孩子,又對著小孩安慰一番,陳水寧這才站起身來。
“陳大娘,你這知道孩子他爹總說以後……”
“孩子畢竟是孩子,陽氣不比成人,自然容易被嚇出病來。”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同樣一件事,陳水寧如果是給林佑安的解釋就全然不同。
小孩子受了驚嚇,如果父母哄上一哄,過不了多久,事情就過去了。不然的話,小孩子心思重,想來想去,自己嚇自己——受點風,這便輕易起了燒。
這邊小孩剛才退了燒,躺在床上睡下了,一旁就已經戳著兩三個大漢,一個個和鄭秀寧相互打過招呼,站在旁邊不動了。
“李阿叔,你們是來找陳……”
“你們來找我也是收驚麼?”陳水寧把錫爐裡的香續上,又把師刀上捆好方便抓握的紅繩線頭扯了下來,回過頭看向站了些許時候的幾人。
剛才那婦人同陳水寧說過,軍營裡好幾家的孩子都起了高燒,吃了兩副藥不管用,一個性情莽撞的李老二還差點和江大夫打起來!
但凡不是大家攔著,江大夫都沒機會到玄恩宮求援……
被叫做李阿叔的大漢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朝著鄭秀寧看了看,又朝著同行幾人瞧了瞧,顯然是不太好意思開口。
“如果是因為……”
“周家那孩子說你裝神弄鬼,可我們知道這些假不了。”
陳水寧原以為對方是為了自己和江竹汝的關係,沒想到原來是因為那個出言不遜的周承安:“這倒沒什麼。”
“隻是兩副藥治不好就醫鬨,倒不是什麼好習慣。”粗略數數來人,陳水寧將原本隻露出來一指寬的油燈撚往又往回塞了些。
來的匆忙,陳水寧忘記把油燈添滿,幸好還備著一支蠟燭,不然事情做不完,手邊的東西就隻剩下湊合了……
“若不是江大夫不記仇,是個站在病患角度想事情的好大夫,又何必來欠我個人情?”
陳水寧這話把李老二說得老臉一紅,忙是給鄭秀寧遞眼神,想要讓這小侄女給自己說說話。
“李阿叔,我看你還是備份禮,去找江大夫道個歉,比這時候解釋再多都好!”
“哦,好好,好!”
有了這麼個插曲,再加上已經有退了燒睡下的張家小兒,眾大漢也騰出精神來笑話李老二來,好一陣大笑解了氣氛裡的尷尬。
陳水寧這邊忙著做事,自然也沒有額外的心思搭理這群什麼事都粗枝大葉的將士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到屋子頂棚都快翻了的時候,陳水寧真想一腳一個,通通踢出門外了事。
幾家婦人都抱著孩子滿目愁容,幾個當爹的倒是早沒了最初的急切,最甚者已經開始約起酒,談起七月節裡誰家設宴……
“好了。”
所幸當母親的把孩子都抱在懷裡,陳水寧一次性“批量”處理了,也算是給大病初愈的自己省了不少體力。
“陳大娘,這便好了?我家阿滿還會再起燒麼?”
“注意些,不要著了風。”陳水寧囑咐著,抬眼看見幾個終於安靜下來的將士,又補了一句,“涼水、油膩的吃食也少沾,好好養過這一旬。”
孩子的病不嚴重,嚴重的是這群不靠譜的爹。正所謂“沒有危險的時候,爹就是危險”,陳水寧看了看這幾位帶兵打仗可能挺有智慧,家裡事全憑夫人操持的“爹”……
“將孩子抱回去罷。”
“做阿爹的來抱,陽氣重!”
陳水寧著重咬下了最後三個字,示意幾個大漢把夫人懷裡抱著的孩子接手過去。
待香燃儘,陳水寧站定,一拍手、一打訣,念了段送神的咒,開始收拾帶來的東西,一直屏息不語的鄭秀寧這才主動開口:“水寧阿姊,難道我們女子連治病都比不了男子麼?”
“這是哪裡的話?”陳水寧被問懵了。
“那剛才……”
“哦!”陳水寧反應過來這姑娘在琢磨什麼了,“方才那不過是讓他們做些事的借口,家事都要自家夫人操心,他們倒是躲了清閒。”
“噗!”
“水寧阿姊好有意思!”
鄭秀寧樂了,可陳水寧反倒樂不出來了——前者說的話讓陳水寧想到了這些孩子,幾家受驚的都是家中男丁,難免要人覺得其中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