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林的落葉在腳下鋪了層金毯，踩上去卻像踩碎的骨片。林晚星蹲在最粗的那棵胡楊樹下，樹皮的裂紋裡滲出深褐色的汁液，像老樹在流血。她伸手摸向泛黃的葉子，指尖剛碰到就簌簌落下，露出光禿禿的枝椏，在風中抖得像根枯草。
【係統警報：胡楊枯萎速度加快，30棵百年古樹葉片脫落率達80%，根係壞死麵積擴大至30%。生態屏障功能瀕臨崩潰，預計72小時後開始連鎖枯死。】
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響，林晚星猛地抬頭，看見遠處的沙丘正在往前蠕動——沒有胡楊林的阻擋，沙漠已經開始吞噬村莊。王二柱帶著村民在林邊堆沙袋，塑料布被風撕成條，像招魂幡一樣飄著。
“晚星丫頭！這法子不管用啊！“老李頭拄著拐杖跑過來，褲腳沾滿泥漿，“沙子從底下滲過來，剛堆好的壩就塌了！“
林晚星望著那片垂死的胡楊，心臟像被沙袋壓住。專業清汙設備需要50萬，可合作社的賬戶還被凍結著，村民們湊的錢連零頭都不夠。她摸出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和縣環保局的通話記錄——對方隻說會上報，卻連個人影都沒派來。
“得讓外麵知道這裡的事。“牧雲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他的膝蓋還沒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手裡卻舉著個舊手機，是上次翻車時沒摔壞的智能機，“張寡婦說她兒子在城裡刷視頻，好多人靠這個籌錢。“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跳。視頻？她想起念念在醫院看的動畫片，屏幕裡的人能對著鏡頭說話。可紅柳村的信號時斷時續，拍出來有人看嗎？
【係統提示：檢測到可行方案。啟動“視頻優化“臨時功能，可提升畫麵感染力30%，消耗胡楊值50點。當前剩餘胡楊值：180。】
“拍！“林晚星抓起手機，手指在布滿裂紋的屏幕上滑動，“就拍胡楊，拍沙子，拍咱們怎麼守著這片林子。“
牧雲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怕，是膝蓋的傷被風吹得疼。他咬著牙架起手機，鏡頭對準那棵最老的胡楊——樹乾上刻著爺爺的名字，還有個歪歪扭扭的“守“字，是她小時候刻的。
“說點什麼？“牧雲的聲音發緊，額角的冷汗滴在鏡頭上。
林晚星深吸一口氣，對著鏡頭緩緩開口。風卷起她的頭發，糊在臉上，像要堵住她的嘴：“這是新疆紅柳村的胡楊林，它們守了這片沙漠三百年。現在它們快死了，因為有人往地下埋了毒......“
她的聲音越來越穩，從爺爺守林的故事講到趙家埋廢料，從合作社的棉田說到正在醫院解毒的念念。王二柱和村民們圍過來，有人抹著眼淚說：“拍我！拍我家被沙子埋的羊圈！“張寡婦抱著念念的小棉襖，對著鏡頭哭：“救救孩子吧，他們不能沒有胡楊......“
牧雲突然轉身，鏡頭對準正在坍塌的林帶。沙丘像黃色的潮水，漫過胡楊的根部，老樹轟然倒地的瞬間，整個紅柳村都能聽見樹乾斷裂的脆響。
“夠了。“林晚星按住他的肩膀，“把最後那段加上。“
最後那段是昨晚拍的——月光下，牧雲跪在暗河邊，用流血的手指撿起黑色鱗片，對著鏡頭輕聲說：“這是胡楊的眼淚，它們在求大家幫忙。“
視頻時長兩分零七秒，沒有配樂，沒有特效，隻有風聲、哭聲和胡楊倒下的悶響。林晚星看著手機上的發布按鈕，指尖懸了很久才按下去。標題是她想了半夜的：“誰來救救新疆的胡楊？“
【係統提示：視頻發布成功。檢測到初始播放量127次，正在快速增長中......】
“能行嗎？“王二柱的兒子湊過來看，“我發的遊戲視頻才三個讚。“
林晚星沒說話，把手機揣進懷裡。她要去鎮上給念念送解毒的草藥——牧雲說暗河的鱗片燒成灰能緩解毒素，這是他爺爺留下的方子。
去鎮上的路被沙子埋了半截，拖拉機顛簸得像要散架。林晚星握著方向盤，看著後視鏡裡越來越遠的胡楊林，心裡空落落的。直到手機在兜裡瘋狂震動，她以為是醫院的電話，掏出來卻差點掉在地上。
屏幕上堆滿了消息提示：
“您的視頻播放量已達10萬......“
“收到100元捐款......“
“#守護紅柳村胡楊林#登上熱搜榜第50位......“
她的手一抖，拖拉機差點衝進溝裡。靠邊停車時，播放量已經跳到50萬，評論像潮水般湧來：
“新疆的胡楊都這麼慘了？我去年去還好好的！“
“查了紅柳村，真有趙家非法排汙的記錄！頂上去讓環保局看看！“
“捐款通道在哪？我要捐錢！“
林晚星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手機屏幕上。她趕緊給牧雲打電話，聽筒裡傳來他驚喜的聲音：“晚星！你快看！好多人轉咱們的視頻，還有記者打電話來......“
掛了電話，她看著熱搜一點點往上爬，第30位，第20位，直到衝進前十。路過鎮上的供銷社時，看見老板正舉著手機跟人說：“就是我們縣的！紅柳村的胡楊快死了......“
到醫院時，念念剛醒，小手抓著護士的衣角要媽媽。林晚星把草藥交給醫生，蹲在保溫箱邊，打開手機給女兒看：“念念你看，好多人來幫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