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舐倉庫鐵皮的聲音像野獸在磨牙。林晚星站在離火場十米遠的地方，頭發被熱浪烤得發卷，手裡攥著的滅火毯早就被火星燒出了洞。3萬斤棉花在裡麵炸開，雪白的棉絮混著黑煙衝上夜空，像場詭異的雪。
“我的棉花啊——！“王二柱媳婦癱在地上，指甲摳進滾燙的沙土，血珠混著汗水滲進地裡。那是她帶著三個娃熬夜摘的籽棉，本來能換夠孩子下學期的學費。
老李頭用拐杖拄著地麵，老骨頭抖得像風中的胡楊葉：“作孽啊......作孽啊......“他身後的張寡婦抱著念念，用濕布捂住孩子的臉，小家夥嚇得直哭，哭聲被劈啪的燃燒聲吞沒。
林晚星的喉嚨裡全是焦糊味。她看著倉庫頂垮塌的瞬間，火光映在瞳孔裡，像燒紅的烙鐵。那不僅是棉花，還有合作社剛買的織布機零件，有村民們湊錢買的麥種，有她熬夜畫的棉布設計圖——全沒了。
【係統提示：檢測到重大財產損失，合作社儲備物資燒毀率100%。村民信任度下降至60%（擁戴→動搖）。】
麵板上的數字刺得她眼睛疼。她一直以為隻要夠強夠拚，就能護住大家，可現在站在火場前，她連往前衝的力氣都沒有。消防栓早就被人擰走了閥門，趙曼妮算準了她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倉庫變成灰燼。
“林晚星！你不是很能耐嗎？“
趙曼妮的聲音從火場外傳來，她站在皮卡車上，舉著個火把，新做的指甲塗得通紅，像沾著血。“你以為清了廢料就贏了？我告訴你，隻要我趙曼妮還在，你們紅柳村就彆想好過！“
她把火把往地上一扔，火苗竄起半米高，燒著了旁邊堆著的棉柴。“這把火是給你們提個醒，識相的就趕緊滾出紅柳村，不然下次......“她指了指林晚星懷裡的念念，“燒的就是人了。“
“我殺了你！“王二柱抄起旁邊的鐵鍁就往前衝，被林晚星死死按住。
“彆去。“她的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她就是想讓我們動手。“
趙曼妮看著他們動彈不得，笑得更瘋了：“慫包！一群慫包！“皮卡加速駛離，車鬥裡的人還在往火場扔***，玻璃碎裂的聲音裡混著刺耳的哄笑。
消防車在一個小時後才到。林晚星看著水柱撞上倉庫的殘垣，騰起的白霧裡飄出焦黑的棉籽，突然蹲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咳出的痰裡帶著血絲。
【係統警報：宿主內腑舊傷複發，建議立即休息。】
“休息？“她對著空氣笑，眼淚混著煙灰往下淌，“休息了火就能滅嗎？棉花就能長回來嗎？“
這是她第一次對係統感到絕望。從解鎖古法織布到找到暗河，從對抗趙家到網絡求助，她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以為跟著係統任務走就能迎來天亮。可現在發條斷了，她才發現自己站在最深的黑夜裡，連星星都沒有。
消防員收隊時，天已經蒙蒙亮。倉庫隻剩下扭曲的鋼架，地上積著厚厚的黑灰，腳踩上去能陷到腳踝。村民們蹲在廢墟邊，沒人說話，隻有偶爾傳來的抽泣聲。
“晚星丫頭......“老李頭顫巍巍地遞過來塊烤焦的棉餅，是從他家灶膛裡搶出來的，“墊墊......“
林晚星搖了搖頭。她的胃裡翻江倒海，剛才趙曼妮指著念念說的話，像根毒刺紮在心上。如果連孩子都護不住，她拚到現在還有什麼意義？
【係統沉默中......】
麵板暗了下去，像也放棄了掙紮。林晚星看著廢墟裡偶爾亮起的火星，突然很想念牧雲。他去縣城送廢料檢測報告了，要是他在，會不會有辦法？可隨即又想起他膝蓋上的傷，想起他替自己擋石頭時流的血——她已經欠他太多了。
“要不......散了吧。“王二柱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我剛才去鎮上打聽了，收棉籽的老板說今年價格跌了一半......“
“二柱你說啥渾話！“老李頭用拐杖敲他，“咱們跟趙家鬥到現在，說散就散？“
“不散咋辦？“王二柱媳婦抹著眼淚，“倉庫沒了，錢沒了，娃還等著吃飯......“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有人說要去投奔城裡的親戚，有人說乾脆把地賣給彆的開發商，甚至有人偷偷看林晚星，眼神裡帶著埋怨——要是她不跟趙家硬剛，是不是就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林晚星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知道，信任這東西建立起來要十年，毀掉隻要一夜。
就在這時，張寡婦突然站起來，懷裡的念念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小臉紅撲撲的。“我不走。“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楚，“我男人死在護林防火線上，他說紅柳村的地不能丟。晚星丫頭，我信你。“
王二柱的兒子也舉著個燒焦的布娃娃：“我也信晚星姐！她會給我織新書包的！“
零星的支持聲像火星，在灰燼裡忽明忽暗。林晚星看著張寡婦堅定的眼神，突然想起那天在醫院，這個女人把金戒指摘下來塞給她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廢墟中央，撿起根沒燒透的木棍，在黑灰裡畫了個圈。“要走的，我不攔著。“她的聲音雖然啞，卻帶著股韌勁，“要留下的，跟我來。“
【係統提示：檢測到宿主在絕境中仍未放棄，觸發靈魂試煉。】
林晚星沒理會麵板，指著倉庫後麵的空地：“咱們還有手，還有地。燒了倉庫，咱們就露天織布；沒了棉花，咱們就種耐旱的沙棗。趙曼妮想讓咱們死，咱們偏要活得比她好！“
老李頭第一個拄著拐杖走進圈裡：“我這把老骨頭陪你！“張寡婦抱著孩子跟進來，王二柱咬咬牙，也拽著媳婦站了進來。陸陸續續的，二十多個村民圍了過來，圈子越來越小，卻越來越結實。
就在這時，林晚星的眼前突然炸開刺眼的白光。
【係統提示：檢測到宿主在至暗時刻堅守正義，靈魂強度達到閾值。解鎖終極技能“胡楊之心“——可使宿主重生一次（僅限自身，死亡瞬間觸發）。】
林晚星愣住了。重生？係統竟然給了她死而複生的機會？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的皮膚下，仿佛真的有顆堅硬的種子在跳動。是胡楊的種子，在絕境裡紮根，在死亡後重生。
可為什麼是現在？
【警告：檢測到趙曼妮購買了烈性炸藥，目標鎖定紅柳村老井。預計引爆時間：今晚午夜。】
林晚星的血液瞬間凍住。老井！那是全村最後的飲用水源，張寡婦還在井邊種了圈沙棘，說要給念念當零食......
她猛地抬頭看向縣城的方向，晨光裡隱約有摩托車的影子——是牧雲回來了！他的車後座綁著個大紙箱，不知道裝著什麼。
可趙曼妮要炸井，她現在去阻止，無異於送死。
林晚星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重生一次......意味著她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換老井的安全。
“晚星姐！你看牧雲哥帶啥回來了！“王二柱的兒子突然指著摩托車喊。
牧雲跳下車，打開紙箱，裡麵是台嶄新的直播設備，還有個信封。“這是......“他剛要開口，突然臉色大變，指著林晚星的身後，“小心！“
林晚星猛地回頭，看見個黑影從廢墟後麵竄出來，手裡舉著把砍刀——是陳建軍！他臉上帶著瘋笑，刀刃上還沾著血，顯然剛從監獄逃出來！
“林晚星！你毀了我的一切！“陳建軍嘶吼著撲過來，刀風帶著血腥味，直劈她的麵門。
時間仿佛變慢了。林晚星看見牧雲撲過來的身影，看見村民們驚恐的尖叫，看見念念被張寡婦緊緊捂住的眼睛。
她突然笑了。
原來“胡楊之心“不是讓她苟活，是讓她有勇氣去死。
刀鋒離她喉嚨隻有三寸時，林晚星沒有躲。她死死盯著陳建軍的眼睛，在心裡對係統說：
“記下他的臉。“
“重生後，第一個就找他算賬。“
劇痛傳來的瞬間，她看見倉庫的灰燼裡，有顆沒燒透的棉籽，正悄悄裂開條縫。
胡楊死了，根還在。
人沒了，魂不滅。
她最後聽見的，是牧雲撕心裂肺的喊聲，還有係統冰冷的提示音：
【“胡楊之心“已激活。】
【倒計時開始。】
【3......】
【2......】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