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真心想避免自己遇險,在剛進門的時候就應該采取措施才對。
怎麼會等到她被引走以後才施施然出現?
她死死盯著馮庸的背影,按耐住心神。
敵不動,我不動。
且看他唱的什麼戲。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讓江銜月瞳孔微縮。
空間被無限拉長、扭曲、堆疊。
一條幽深又望不見儘頭的長街,在下一次眨眼後,出現在她的眼前。
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風格迥異的建築。
有掛著褪色酒幡的古舊木樓,有閃爍著廉價霓虹的賽博朋克風店鋪,甚至還有用廢棄集裝箱和鋼筋鐵皮胡亂搭建的貧民窟巢穴……
各種時代、各種風格的建築在這裡以一種病態的方式強行拚接在一起,形成一種光怪陸離、令人頭暈目眩的視覺衝擊。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仿佛整個空間都在緩慢地、沉重地呼吸。
“到了。”
馮庸鬆開她的手腕,深深鬆了口氣。
“到了?”
“嗯,這裡就是歸墟的主街道。”
話音還未落下,無數道目光就粘了過來。
冰冷、粘稠、充滿審視。
街上行人確實稀疏,三三兩兩,大多行色匆匆,或隱匿在建築的陰影裡。
她和馮庸,如同滴入滾油的兩滴水珠,格格不入,瞬間成為了焦點。
馮庸顯然也感受到了這種無處不在的窺視,他身體繃得更緊,下意識地將江銜月往自己身後擋了擋。
他低聲道:“彆亂看,走快點,找到蛇爺就安全了。”
江銜月依言垂眸,隻用眼角餘光快速掃視著環境。
很快,一道窈窕身影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穿著綴滿亮片的緊身裙,但臉上卻沒有五官。
或者說,整張臉被一張色彩鮮豔的女明星海報所覆蓋。
海報邊緣用粗糙的針線密密麻麻地縫合在皮膚上,針腳處滲著暗紅色的血跡。
海報上,女明星的笑容僵硬而詭異,本該是眼睛的地方挖出兩個洞,露出一雙黝黑的瞳孔。
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在隨著江銜月的移動而微微轉動。
馮庸湊近低聲道:“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為了變漂亮,把自己臉皮剝下來換了張海報。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就在這時,那人似乎感應到了江銜月的目光,海報上女明星的笑容弧度仿佛加深了那麼一絲,嘴角咧開一個非人的角度。
江銜月隻覺渾身汗毛炸起,她趕緊低下頭。
朝前走了幾步,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工裝、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手裡提著一個破舊的工具箱,低著頭,腳步匆匆地從他們身邊經過。
就在那擦肩的瞬間,他毫無征兆地停下了腳步,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然後,他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向江銜月。
江銜月心頭警兆狂鳴。
那確實是一張普通到毫無特色的中年男人的臉,隻是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如同蒙著一層灰翳的玻璃珠。
然後,在江銜月和馮庸驚愕的注視下,那個男人緩緩地張開了嘴。
那張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嘴角一直撕裂到了耳根。
露出了裡麵黑洞洞的喉嚨!
緊接著,一聲極其洪亮、尖銳的汽車鳴笛聲——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