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正待說話,牆外突然響起人聲。
“大冷天的,你帶我來湖邊吹風作甚?”
女子嬌嗔道。
“小聲點,彆給爹聽見,你不是想吃蟹嗎,爺帶你來撈蟹的,昨日有人送了幾筐蟹到府裡,來不及吃,就養在這湖裡。”
男子戲謔道。
“胡扯,就算真有蟹,用得著你親自撈?”
“還是你懂爺,老實告訴你,爺新得了一味藥,想和你試試。”
“你個冤家,這兒人來人往,你也不怕哪個聽見……”
“咱們把船劃到湖心去,保管沒人聽見。”
“偏你花樣多。”
……
聲音漸聽漸遠,不一會就聽不見了。
馮清歲有幾分恍惚。
因為幼年不能視物的緣故,她的聽力異常敏銳,彆人靠眼睛認人,她靠耳朵認人。
剛剛那道女聲,雖然和十年前差異頗大,她還是認了出來。
那是翠雀的聲音。
翠雀曾經在她和姐姐所在的慈幼院待過兩個月,且和她們住過一個房間。
剛進院那會,翠雀很是黏姐姐,姐姐走到哪她跟到哪,姐姐做什麼她做什麼,比她還像小尾巴。
姐姐聽說她父母是被惡人殺死的,分外同情她,有好吃的也都分她一份。
直到有一天院監要所有人到院子去,說有人偷了她荷包,要挨個檢查。
當時她和姐姐、翠雀都在屋裡,聽完傳話,就都往屋外走。
姐姐牽著她的手走在前頭,翠雀走在後頭。
她聽見翠雀的腳步停頓了幾瞬才跟上,心中頓時生疑——翠雀一進院就和她搶姐姐,她跟護食的小獸一樣,時刻警惕著她。
因而從屋裡出來後,她鬨著要小白——那是姐姐給她縫的一個兔子布偶,她從嬰兒就抱著睡,哪怕破破爛爛也舍不得扔,一緊張就要抱著——姐姐隻好帶她折返。
翠雀也跟了上來,被她快步甩開了。
她一個人衝回屋裡,撲到她和姐姐的床榻,伸手往枕下一摸,摸到個質地光滑,像是絲綢做的荷包。
——翠雀方才停頓,便是為了將這偷來的荷包塞到她們床榻上,嫁禍給她們。
她將荷包塞到懷裡,而後摸到布偶,抱著布偶往門口走去。
翠雀不知惡行敗露,見她抓著布偶不放,嘲笑道:“你都那麼大了,怎麼還跟沒斷奶的娃娃似的。”
她默不作聲。
排隊檢查時,尋了個機會,把荷包塞回翠雀身上。
院監搜身發現那個荷包,將翠雀狠狠打了一頓。
第二天,她的小白不見了。
姐姐幫她找了很久,才在廚房屋後的水溝裡找到,已經被撕得稀碎,沾滿了汙穢。
她質問翠雀,是不是她做的。
翠雀拿指甲戳著她的額頭,惡狠狠道:“你那破玩偶,就是給我踩,我都嫌臟腳,當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