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鴻德一顆心沉了下去。
壽陽公主若是鬨起來,倒還好說,說明她心裡對老二還是在意的;如今不僅不鬨,還能顧全宴席,怕是……
他狠狠剜了一眼紀長卿。
紀長卿權當沒看見,施施然坐到留給他的位子,慢條斯理地吃起宴席。
賓客們被他這份“大禮”唬得一愣一愣的,也沒敢和他套近乎。
紀長卿吃飽飯就告辭了。
紀府這邊卻跟大地震似的,被震得人仰馬翻。
先是壽陽公主以紀裴遠不守夫道為名,休了他這個駙馬,還打了他一百大板,把他兩條腿都給打斷了。
繼而紀鴻德這個榮退尚書被取消一切榮退官員待遇,並勒令不得從事任何教職。
而後紀三老爺、紀四老爺的官職也被革除。
雖然他們兩個的官職也不高,隻是五六品官而已,但有官身和沒官身,可是天差地彆。
可以說,壽宴這一場鬨劇,直接將紀氏踢出了簪纓世族行列,成了普通人家。
金氏原本想著,紀裴遠被休也沒什麼,好歹他們娘兒倆有個正經名分了。
等紀家人的官職被一擼到底,闔府上下視她為禍害,連餐熱飯都不給她吃,她還得日以繼夜地服侍斷了雙腿的紀裴遠,才知道等在前麵的,竟是苦日子。
“還不如老老實實當個外室呢!”
她悔不當初。
紀鴻德同樣悔不當初。
“早知道這孽障比他老子還能造孽,生下來那會就該將他溺死在恭桶裡!”
他喘著大氣道。
壽宴之後,他就病倒在床,日夜咳個不停,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老妻賀氏歎了口氣。
“你呀,就是氣性太大,當初要是不逼錚兒娶高門貴女,他也不至於回江州做官,你們父子倆不離心離德,長卿怎麼會跟你作對?”
紀鴻德吹胡子瞪眼:“怪我咯?”
“也不是怪你,”賀氏寬慰道,“隻是事已至此,糾結過去也無濟於事,倒不如想想補救之法。”
“還能怎麼補救?沒救了。”
紀鴻德喃喃自語。
“那孽障把我當仇人看待,老二老三老四都廢了,孫子們鬥雞遛鳥在行,一看書就頭疼,不把家底敗家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他們光宗耀祖?做夢!”
“一筆寫不出兩個紀字。”
賀氏笑道。
“隻要長卿一天姓紀,就一天是我們紀氏的人,他今日不認我們,明日可不一定。”
紀鴻德聽出她話裡有話,疑惑道:“你有什麼主意?”
賀氏微笑道:“有句老話,女人是枕頭邊的風,不聽也得聽,長卿這不是還沒成家嗎?若是能讓他娶個向著我們的女子,天長日久的,還愁他不還祖歸宗嗎?”
“我這剛好有個人選,我娘家二侄孫女,生得花容月貌,我見猶憐,見過的沒有不喜歡的,人又聰明,準能駕馭得了長卿。”
紀鴻德聽前半句覺得有道理,聽後半句又覺得不靠譜。
“不是我瞧不起你們賀家,以那孽障如今的身份地位,彆說公侯之家的小姐,就是郡主都任他選,區區一個伯府嫡女,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姻緣這事,可不好說。”
賀氏冷笑道。
“當初戚氏還是個庶女呢,長卿他爹不照樣非卿不娶?長卿說不定繼承了他爹的血脈,也是個癡情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