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後,紀長卿走在出宮路上,看著浮在天邊的一大朵蘑菇雲,尋思著回府做道五花肉燜羊肚菌。
迎麵走來刑獄司張提刑官。
這人長得一副喪容鬼相,眉呈倒八字,眼露三白,額間便是不皺眉也凝著個“川”字。
據說八成嫌犯見到他,不用刑訊就主動招供了。
“紀大人。”
張提刑官看到他,停步打了聲招呼。
紀長卿微微頷首:“張大人。”
本該打完招呼就走人的張提刑官卻沒抬步,而是綻開一個堪稱“鬼笑”的笑臉,恭維道:
“紀大人府上真是人才濟濟,臥虎藏龍,您和令兄就不必說了,令嫂竟也是天縱奇才。”
紀長卿:“???”
他就上個早朝的功夫,那隻小狐狸就鬨到刑獄司去了?
他攥緊手中玉笏。
“不知張大人何出此言?”
張提刑官將馮清歲早上帶著幾個衙差到刑獄司報案,並裝牛頭馬麵代為審訊之事告訴他。
“……下官掌握了上百種刑訊方法,沒有一種像令嫂這般彆出心裁,若非令嫂拒絕,我們刑獄司還想請她當援助呢。”
紀長卿唇角抽了抽。
那小狐狸在刑訊上確實有一套。
隻是她這動手速度未免太快了,他的人還在搜集盧家父子的罪證呢,她已經把人送進刑獄司了。
刑部尚書要是換她來當,大熙何愁治不了貪腐,破不了懸案!
麵對張提刑官的欽羨,他隻能報以謙笑。
“張大人過譽了,盧指揮使父子罪行累累,罄竹難書,須得嚴懲才好,此事拖不得,遲則生變,本官就不耽擱了。”
張提刑官心領神會:“紀大人放心,下官定會敦促陛下早下旨意。”
以免後宮那位有機會求情。
兩人錯身而過。
紀長卿回府燜五花肉羊肚菌。
張提刑官求見皇帝,請求發落盧指揮使父子。
盧傳宗本是代州賀縣縣尉,因盧昭儀被選入宮,深得聖心而得以一步步提拔為東城兵馬司指揮使。
皇帝看到他徇私枉法、縱子行凶還沒什麼表情,看到盧家家財那一行數字,瞬間動容。
“此等蠹吏,噬民膏血,害民性命,當斬首示眾,籍沒家產,流放苦寒之地!”
一紙令下,盧家父子被斬立決,盧家被抄家,家眷遭流放。
唯有身處後宮的盧昭儀安然無恙。
盧昭儀收到旨意,立刻去乾寧宮下跪求情,皇帝沒有見她,隻讓人傳了句:“夜色已深,回去歇息吧。”
盧昭儀不依,直跪到半夜,跪昏過去,皇帝也沒有收回成命。
她折騰了幾天,隻好消停。
“我爹一向禦下有道,那些衙役怎會好端端去刑獄司告發他?”
她百般不解,偷偷往宮外傳了信,找人徹查。
一查方知,自家三弟得罪過紀長卿那位寡嫂,去刑獄司自首的那幾個衙差,原本是自家三弟派去找那位寡嫂的!
也不知那女人使了什麼手段,竟讓那幾個衙差反水。
“這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她咬牙切齒。
皇帝的寵愛,都是虛的,想要在宮中長盛不衰,還得靠娘家實力。
她進宮這兩年,仗著皇帝對她的寵愛,好不容易將父親從小地方挪到京城,眼看就要有個新貴出身了。
父親和三弟竟被斬了!
盧家絕了後,誰來給她做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