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不知蒙麵男子為何對這事感興趣,但兒子還在人家手裡,不敢不從。
“譚青舟對枕頭極為挑剔,普通枕頭他睡不慣,得睡跟雞窩一樣凹下去的特製枕頭。”
她回道。
“這種枕頭是我們成親後,我一點點給他改良出來的,他外出考試都會帶上。”
“他和崔氏成親前,我做了個大紅色的新枕頭,托人帶給他。”
“而後每隔半年,就會給他一個新枕頭。”
“這些枕頭裡放了不少藥物,女子聞久了,會宮寒血瘀,崔氏和他同床共枕,自然難以有孕。”
蒙麵男子笑道:“真是好計謀,連譚青舟都騙了過去。”
焦氏道:“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和崔氏若是有了子嗣,哪裡還會記得我們娘仨。”
“譚青舟一直不曾起疑?”
“頭兩年沒懷疑,後來大概反應過來了,讓我不用往京城送枕頭了。”
但壞了的田哪有那麼容易恢複?
崔氏不能生,他一個吃軟飯的寒門女婿與其納妾毀了嶽家信任,不如索性過繼“大哥的孩子”,讓嶽家因為這份虧欠而加倍補償他。
順便還能借她的生意銷贓。
接她和倆孩子回京一舉多得,自然不會因此和她翻臉。
後麵還主動問她要枕頭呢。
崔氏在神幔裡聽著兩人對話,怒火一點一點從心頭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寸一寸的悲涼。
世上怎會有她這麼蠢的人。
同床共枕二十年,連身邊睡的是人還是鬼,都不清楚。
每天雞鳴即起,為人淨麵、整裝、擺膳,問他粥可溫,與他立黃昏,聽他訴衷腸,解他心頭悵。
二十載溫柔小意,換來的,卻是奪命香。
——往她香囊裝毒香的人,除卻譚青舟,不會有彆人。
蒙麵黑衣人問完話,便讓焦氏離去。
焦氏哪裡肯走。
“您得把這兩個孩子還我。”
她對蒙麵黑衣人道。
蒙麵黑衣人手一甩,刀刃擦著她額際飛過,斷發紛紛揚揚,飄然而落。
“你以為,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焦氏遍體生寒。
這才想起那張紙條是這人悄無聲息放到譚青舟枕邊的——既然能不驚動任何人進屋放紙條,自然能不驚動任何人進屋殺人。
她竟還妄想將人拿下。
僵滯片刻後,她澀然道:“我們會幫您殺了馮氏的,您手下留情,彆傷了倆孩子。”
說完轉身離去。
崔氏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神幔被掀開,一個蒙麵黑衣人朝她伸手:“夫人,我送您去看下半場戲。”
還有……下半場?!
崔氏臉上的表情龜裂開來。
剛剛這出戲還不夠驚心動魄,摧枯拉朽,天崩地裂嗎!
還要她崩成什麼樣!
馮氏挑眉道:“夫人不想看下去了?一般人確實很難接受這麼大的衝擊,夫人若是承受不住,那就……”
“我要看下去。”
崔氏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