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清歲有一刹那想要脫口而出“不信”,但瞥了眼紀長卿,見他抿著唇角、下頜緊繃,嘴邊的話便拐了個彎:“娘,我信他。”
戚氏容色稍緩。
“既如此,就姑且當他是長風,不過——”
她轉向紀長卿。
“我一叫‘長風’就想起你哥,日後你找個機會,把名字改回來。”
馮清歲:(′??
怎麼換?
讓紀長卿再死一次?
那她豈不是又要當寡婦?
卻見紀長卿頷首:“好,等局勢穩定我便換回自己名字。”
馮清歲:“???”
名字是你想換就能換的?
戚氏走後,她問紀長卿:“你打算怎麼換回名字?”
紀長卿淡淡道:“雙胞胎剛出生時,因為分不清而混淆身份不是常有的事嗎?就說我們兄弟年幼時被弄混,如今偶然發現,各歸其位。”
反正他位高權重,即便有人起疑,也無人敢置喙。
馮清歲:“……”
“明年清明,記得多燒點紙錢給你哥。”
紀長卿唇角溢出一絲淺笑:“好。”
旋即帶她去見趙必翔。
趙必翔仍在昏迷。
馮清歲細細檢查了一番,確定是本尊後,取了醫箱過來,給趙必翔施針。
紀長卿驚詫:“你救他做什麼?”
“就這麼讓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馮清歲回道。
紀長卿:“……”
從混沌中蘇醒後,趙必翔驚奇發現自己脖子以下恢複了知覺。
尚來不及高興,就被人抓著後腰帶提了起來。
“大哥,麻煩先燒這個,這人染了疫病。”
一道似曾相識的嗓音響起。
他想扭頭看清對方,然而脖子一動就像有千萬根針紮進骨髓一般,痛得他神魂都在顫抖。
隻能暫且作罷。
“疫病?趕緊丟進去。”
一道粗糲嗓音應道。
“啪”一聲,他被扔到了一個熱得跟熔爐似的地方。
血腥氣撲鼻而來。
幾十張死不瞑目的臉映入他眼簾。
這是……
身後“吱嘎”一聲,光線驟然消失。
周遭溫度迅速飆升。
他驀地明白自己身處何處。
磚窯。
和他挨在一起的,是他從西北帶來京城攻城的流民屍首。
紀長卿竟然,要將他活活燒死!
——救命。
他試圖放聲呐喊。
喉嚨卻像被千萬根針紮著一樣,一張口就痛得他神魂顫抖,發不出半點聲音。
想要活動手腳,手腳就跟豆腐一樣,軟綿無力。
他甚至無法舉起手。
更彆說從屍堆裡爬起來,伸手拍牆。
隻能一點點感受著劇烈痛楚自皮膚襲向血肉,再從血肉侵入內臟,咽喉一點點窒息。
疼痛被無限擴大。
每一息都像是一甲子。
終於,靈魂也像是被灼燒了般,徹底寂滅。
馮清歲看著五花將趙必翔丟進磚窯,關上窯門。
又看著柴火熊熊燃燒,青煙直上,將窯裡的一切化作灰燼,方帶著五花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