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頂上的青年看清來人,立刻大聲招呼。
“趙嶽!”一個清冽的女聲響起,帶著明顯的江南軟語的味道,語調不高,卻字字清晰,壓過了引擎的餘音和雨聲。
“老娘給你臉了?你叫我什麼?”聲音的主人顯然對那個稱呼很不滿。
“哈哈,陳姐!陳大小姐!小的給您老請安了!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行了吧?”
趙嶽立刻嬉皮笑臉地改口,但持槍的手依舊紋絲不動地指著齊雲。
“行了!少貧!人不是讓你給製住了嗎?
隊長他們在城裡,老娘過來配合你押送!就他?”
狂暴的轟鳴聲戛然而止,隻剩下雨水敲打鋼鐵的單調聲響。
“就是這小子,起來,慢慢起身,轉過來!”
齊雲依言照辦。
轉過身,迎麵就是一陣刺目的車燈!
等到眼睛適應了光線,這才看清那輛停下的,竟是一輛線條硬朗、體型龐大的哈雷戴維森!
黑色的油箱在雨水中油亮反光,粗壯的鍍鉻排氣管兀自冒著絲絲白氣,寬大的輪胎上沾滿了泥濘,透著一股狂野不羈的力量感。
這玩意兒在95年的中國山路上出現,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
更讓齊雲心頭一跳的是跨坐在哈雷上的女子。
她摘下頭盔,甩了甩頭,一頭微卷的栗色長發如同瀑布般散落,有幾縷貼在光潔的額角。
身上是一套貼身的黑色騎行皮衣,勾勒出極其婀娜卻充滿力量感的曲線。
雨水順著她輪廓分明的臉頰滑落,五官明豔大氣,尤其是一雙眼睛,此刻正銳利地掃視過來,眼神冷靜得像淬火的刀鋒,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而就在這強光與雨幕交織的逆光中,他清晰地看到,即便剛才和那個“陳姐”對話打趣,趙嶽握槍的手臂依舊穩如磐石,槍口牢牢鎖定自己。
那份專注和冷酷,讓齊雲心確信,此前但凡自己膽敢異動,這家夥,是真的隨時會開槍!
“喲,還真是他。”
陳姐的目光在齊雲臉上掃過,又瞥了一眼趙嶽丟在車頂的那份《南江日報》,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讚許,“趙嶽,你倒是走了大運,半路都能撿到這麼條‘大魚’。”
趙嶽坐在車頂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哈哈大笑,帶著點得意。
“他娘的!老子自從來這雲省地界兒,喝水都塞牙!
這回總算時來運轉,黴運走到頭了!哈哈!”
女子沒接話,利落地從摩托後座一個防水包裡取出兩樣東西。
一副沉重的腳鐐,一個厚厚的黑色頭罩。
她走到齊雲麵前,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抬腳。”
冰冷的腳鐐“哢噠”一聲鎖住了齊雲的腳踝,沉重的感覺立刻傳來。
接著,那個散發著橡膠和灰塵混合氣味的黑色頭罩,不由分說地套了下來,瞬間剝奪了齊雲的所有視線,世界陷入一片壓抑的黑暗,隻剩下雨聲和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押上車後座。你開車,我騎摩托盯著。”
陳姐的聲音在頭罩外響起。
齊雲被趙嶽粗暴地推搡著塞進了夏利轎車的後座。
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部分雨聲,他聽到外麵哈雷引擎再次低沉地咆哮起來,如同蟄伏的猛獸。
齊雲戴著頭罩,靠在後座冰冷的皮革上,聽著夏利轎車重新發動,在泥濘中艱難起步,旁邊是哈雷摩托低沉的轟鳴聲如影隨形。
兩股聲音,載著他,衝破越來越大的雨幕,駛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