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他們怕了。
發自內心的恐懼。
他們一輩子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在他們骨子裡,對“官”和“兵”有著天然的畏懼。那是能決定他們生死的龐然大物,是他們絕對無法抗衡的存在。
之前打流寇,他們有勇氣,因為流寇也是人,是跟他們一樣的亡命徒。
可這次,是官兵!是朝廷的軍隊!
反抗,那就是造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躲?”
徐大牛“霍”地一下站了起來,他那魁梧的身軀,幾乎要撞到屋頂。
他赤紅著雙眼,環視著那些主張逃跑的人,聲音如同悶雷:“往哪躲?躲進山裡當野人嗎?我們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房子,好不容易才開出來的地,就這麼扔了?”
“咱們的娃,剛能在學堂裡讀書認字,就要讓他們再跟著我們去啃樹皮,睡山洞嗎?”
“我徐大牛,不跑!”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叮當作響,“要戰,就戰!死,也要死在咱們自己蓋的房子裡!也比當個喪家之犬強!”
徐大牛的話,讓主張戰鬥的青壯們,紛紛響應。
“大牛叔說得對!不跑!”
“跟他們拚了!”
一時間,小小的議事廳裡,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派。
一派主張逃跑,保全性命。
一派主張死戰,扞衛家園。
兩派人爭得麵紅耳赤,誰也說服不了誰。
所有人的目光,最後都聚焦到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人身上。
江炎。
他靜靜地坐在主位上,手指在桌麵上,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
他沒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望向了村外那片沉沉的黑夜。
直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他才緩緩地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每一個人。
“陳伯,”他先看向了那位主張逃跑的老人,“我們往山裡跑,能跑多遠?一天,兩天?我們的糧食能帶多少?吃完了怎麼辦?冬天就要來了,山裡天寒地凍,孩子們和老人,能扛得住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那老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炎又看向徐大牛。
“大牛叔,你說要拚命。我們有多少人?三百戶,能拿起武器的青壯,不到五百。他們呢?先頭部隊就有五百,後麵可能還有一千,五千!他們是訓練有素的軍隊,穿著鐵甲,拿著製式兵器。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拚?用命去填嗎?”
徐大牛也沉默了,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
議事廳裡,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逃,是死路。
戰,也是死路。
一股絕望的氣息,開始在人群中蔓延。
“所以,我們既不能逃,也不能傻乎乎地去拚命。”
江炎站了起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我們,要打!”
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但是,要用我們的方式來打!”
他走到牆邊,那裡掛著一張巨大的,由九兒繪製的,營地周邊的地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