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著江炎的背影,聲音都劈了叉。
“炎哥你瘋了?!那他媽是瘟疫!會死人的!死一窩的!”
江炎沒有理會他的咆哮,自顧自地繼續下令,每個字都砸在陳家明的心口上。
“送些吃的,送乾淨的水過去。”
“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不許他們靠近聚落半步。”
“隔離觀察十天。十天後,要是沒人再發病,就讓他們進來。”
陳家明胸口劇烈起伏,臉上的橫肉都在抖。
“可萬一呢?萬一他們是裝的!萬一這十天裡……”
“沒有萬一。”
江炎終於回過頭,就那麼平靜地看著他。
“當初,我們也是這麼過來的。”
他一字一頓。
“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丟下這句話,江炎頭也不回地朝著聚落走去。
他的腳步很快,快得有些像是在逃。
逃離背後那幾十道絕望的注視,逃離陳家明那句“萬一”,更逃離自己心裡那道快要被撕開的口子。
那顆在末世裡磨了千百遍,早就該堅不可摧的心,今天,被一個母親無聲的叩首,砸出了一道裂縫。
陳家明站在原地,看著江炎越走越遠的背影,張了張嘴,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操!”
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然後煩躁地抓了一把雞窩似的頭發,感覺頭皮都快被自己給薅下來了。
最終,他猛地轉身,衝著那群已經麻木的人群,爆喝一聲。
“媽的!算你們祖墳冒青煙,碰上我炎哥心善!”
“都他媽給老子起來!帶上你們那點破爛!跟我走!”
地上的難民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巨大的、不敢置信的哭嚎聲,一個個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拚命地磕頭。
“吵什麼吵!再哭就把你們舌頭割了!”
陳家明衝著自己手下的一隊人馬一揮手,吼得聲嘶力竭。
“一隊的人!把這幫瘟神帶到下遊去!給老子看嚴實了!誰他媽敢亂跑,不用彙報,直接一箭射死!”
……
消息很快傳回了河灣聚落,原本因為“瘟疫”兩個字而緊繃起來的氣氛,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
江炎的決定,就像一顆定心丸。
沒人再討論那些難民,所有人都重新拿起了工具,夯土聲,錘打聲,再次響徹山穀。
隻是那聲音,比之前更沉,更猛。
每個人,都把對這操蛋世道的滿腔怒火,狠狠砸進了腳下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裡。
江炎一個人回了山坡上的木屋。
那顆在末世裡磨了千百遍的心,今天被一個母親無聲的叩首,砸出了一道裂縫。他需要找個地方,把它重新粘起來。
還沒到門口,就聽見了八妹和九兒稚嫩的說話聲。
兩個小丫頭正蹲在門口的空地上,一人手裡拿著一根小樹枝,正對著地上歪歪扭扭的劃痕,爭論著什麼。
“這個字是這麼寫的!”
“不對不對,先生教的是先寫一橫!”
看到江炎的身影,九兒眼睛一亮,丟了手裡的樹枝,邁開兩條小短腿,炮彈一樣衝了過來,一頭紮進他懷裡。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