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不能……”
“你肚子裡,是條命。”
女人打斷了她,聲音裡第一次有了一絲波瀾。
“他得活。”
說完,她不顧孕婦的掙紮,半是攙扶半是強迫地,將她帶到了木桶前。
她親自舀起了那最後一碗救命湯,遞到了孕婦的嘴邊。
“喝。”
一個字,不容拒絕。
孕婦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她看著女人那雙空洞的眼睛,最終,還是張開了嘴,將那碗藥,連同自己的眼淚,一起吞了下去。
最後一碗藥,喝完了。
一個時辰,也到了。
女人做完了這一切,像是抽乾了最後一絲力氣。
她重新走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角落,抱著孩子的屍骨,緩緩地,跪了下去。
又變回了那座絕望的雕塑。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為自己,去討要哪怕一滴藥湯。
陳家明站在外麵,看著隔離區裡這無聲卻又慘烈的一幕,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扭過頭,想對江炎說點什麼,卻發現江炎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正靜靜地看著那邊。
九兒不知何時已經被八妹接了過去,兩個小丫頭乖巧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的哥哥。
江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但他握著刀柄的手,指節已經捏得發白。
他邁開步子,朝著隔離區的柵欄走了過去。
“開門。”
他對著守衛的戰士,吐出兩個字。
戰士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陳家明。
陳家明也懵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攔在江炎身前。
“炎哥!你瘋了!裡麵什麼情況還不清楚,萬一……”
“我說,開門。”
江炎的聲音很平,卻讓陳家明後麵的話,全都堵死在了喉嚨裡。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炎哥。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威脅。
那是一種,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平靜。
陳家明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揮了揮手,示意戰士打開了那道隔絕生死的木柵欄。
“吱呀——”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江炎走了進去。
一個人,走進了那片被所有人視為禁區的瘟疫之地。
隔離區裡,所有難民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這個親手將他們推入深淵,又給了他們一線生機的男人。
江炎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徑直走到了那個女人的麵前,在她身前蹲了下來。
女人跪在地上,抱著孩子的屍骨,一動不動,對他的到來毫無反應。
江炎伸出手。
他的動作很慢,卻讓周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陳家明在外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裡的開山斧握得死緊,隻要裡麵有任何不對勁,他會第一個衝進去。
江炎的手,落在了女人的額頭上。
沒有滾燙的溫度。
甚至,還有些冰涼。
他又抓起女人的手腕,兩根手指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脈搏很微弱,像是隨時都會停下來,但還算規律。
沒有瘟疫的跡象。
沒有發燒,沒有黑斑,沒有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