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炎的手,在半空僵了許久。
最後,他收回手,指尖冰涼。
什麼也沒說。
八妹死死咬著嘴唇,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砸在地上。
“哥,對不起……”
“回去。”
江炎吐出一個字,轉過身,用後背對著她。
“明天還有活要乾。”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八妹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捂著嘴,轉身跑開,哭泣的腳步聲在黑暗裡越來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夜風吹過,江炎一個人站在原地,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攥緊的拳頭,指甲再次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一世,他發過誓,要護好她們。
結果呢?
他沒護好。
他抬頭,看向沒有月亮的夜空,天地間黑得讓人窒息。
江炎抬手,狠狠抹了把臉,轉身走向營地角落那間破爛的帳篷。
帳篷裡連個火盆都沒有,寒氣從四麵八方侵入骨髓。
他毫不在意,和衣躺下,閉上了眼。
腦海裡,許三刀那張肆無忌憚的笑臉,一遍遍地浮現。
狠、毒、瘋。
這是江炎前世對他的評價。
但這種人,往往都有一個致命的共同點。
太自負。
總覺得天下人都是他手裡的棋子,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這種人,最好殺,也最難殺。
好殺,是因為隻要抓住他的疏漏,一擊就能斃命。
難殺,是因為他心思縝密,幾乎不給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機。
江炎猛地睜開眼。
黑暗中,他的瞳孔亮得嚇人。
再周密的網,也總有漏風的地方。
他不需要等。
他要做的,是親手撕開一個口子。
……
第二天。
“砰!”
江炎是被一腳從帳篷裡踹醒的。
劉黑子站在門口,嘴裡叼著根草棍,一臉的幸災樂禍。
“狗東西,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他媽挺能睡!”
江炎一言不發地爬起來,身上的傷口因為昨夜的寒冷和粗暴的動作,又裂開了好幾處,黏糊糊的血滲了出來。
他走出帳篷。
昨天那堆木頭旁邊,果然又多了一座小山。
木頭更粗,更重。
劉黑子晃悠過來,吐掉草棍,用腳尖踢了踢地上的木頭。
“老大說了,今天繼續。什麼時候搬完,什麼時候吃飯。”
江炎看都沒看他一眼,彎腰,雙手抓住一根最粗的木頭,猛地發力扛上肩膀。
“嗬!”
木頭沉重的分量壓得他身體一晃,差點跪在地上。
周圍那些無所事事的劫匪,立刻圍了上來,指指點點,哄堂大笑。
“哈哈,快看他那慫樣!”
“不行了?這就軟了?”
“還以為是什麼硬骨頭,結果就是個被老大玩弄的廢物!”
汙言穢語灌入耳朵,江炎充耳不聞。
他咬緊牙關,扛著那根幾乎要將他壓垮的木頭,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向倉庫。
汗水混著血水,很快就浸透了衣服。
每走一步,肩膀上的傷口就和粗糙的樹皮摩擦一次,痛得鑽心。
但他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