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人,江炎沒殺。
他想,如果自己揮刀,許三刀會用他,也會把他當賊防。一個能對無辜者動手的人,回頭就能捅許三刀一刀。
他沒殺。
許三刀當時沒翻臉,可那份“欣賞”背後,藏著更深的疑心。
往後的日子,自己做什麼,都會被盯死。
得快點。
江炎翻個身,從貼身衣物裡摸出個油紙包。
趙勇給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
幾顆黑藥丸,一撮灰白粉末。
江炎撚起一點粉末,湊到鼻子前輕嗅。
一股極淡、帶點甜腥的氣味竄進鼻腔。
他嘴角勾了勾。
這藥,有意思。
他把紙包重新裹好,藏回懷裡最深處。
接下來的幾天,江炎就當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發生過。
搬木頭,砍柴,挑水。
寨子裡最重、最臟的活,都點名給他乾。
那些匪徒看他的樣子,從開始的敬畏,變成了幾分嘲弄。
許三刀再沒找過他。隻是偶爾背著手,從他乾活的地方晃過去,嘴角似笑非笑,瞧著他。
江炎不搭理,隻管低頭乾活。
可他的耳朵和眼睛,沒閒著。
營地的崗哨在哪兒,什麼時候換班。
每個小頭目什麼時候作息,誰是他們的心腹。
還有,許三刀的習慣。
他發現,許三刀每晚必喝酒,喝的都是烈酒,從不跟彆人共用一壇。
但他從不醉。
喝再多,他的步子都穩,腦子都清醒。
這股子狠勁兒,比他的刀法還叫人發怵。
想用普通法子對付他,沒門。
除非……
江炎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懷裡那個小小的油紙包。
這天傍晚,八妹又端著碗水,悄悄湊到他身邊。
“哥。”
她聲音壓得低,幾乎聽不見。
“我有話跟你說。”
“說吧。”
江炎接過水碗,一口喝乾。
“老大今晚又要擺宴席。”八妹趕緊說,“說是新收了些人,要給他們接風。”
“讓我……去幫忙端菜。”
江炎擦汗的手停了。
“就今晚?”
“嗯。”
八妹使勁點頭,瞧著他,心裡發緊。
“你會去嗎?”
“會。”
江炎把水碗遞還給她。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子不容反駁的勁兒。
“記住,今晚不管發生什麼,都彆出聲,也彆看。”
八妹的臉唰地白了。
“哥,你……你要乾什麼?”
“彆問。”
江炎轉過身,又扛起一根粗圓木。
“按我說的做,咱倆才能活。”
八妹死死咬著嘴唇,看著江炎被汗水濕透的背影,最後,抖著身子點了頭。
夜幕降臨。
營地中央的篝火再次燒旺,比上次更猛。
幾十個匪徒圍著火堆,撕扯烤羊,舉著酒碗高聲劃拳,吼聲震天。
許三刀坐主位,身邊是幾個心腹頭目。
江炎也被叫了過去,仍舊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八妹端著一盤盤肉食,在人群裡穿梭,小臉繃得死緊。
酒過三巡,氣氛熱了起來。
許三刀猛地站起身,舉起酒碗。
“今兒痛快!給新來的兄弟們接風!都他娘的給老子敞開了喝!”
“誰要是能把老子喝倒,重重有賞!”
匪徒們爆發出歡呼。
酒碗碰響,劃拳的吼聲,粗俗的笑罵聲,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