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日本應用來補覺的時間,陸虞躺在通鋪上輾轉反側,絲毫沒有睡意。
一想到祁明珠毫無遮掩的嘲諷和看輕,他就如同渾身沾滿毒蟻。
她落在他們身上的每句話,每個眼神,都如同被毒蟻啃噬,讓他的靈魂深處都生出被腐蝕的酸痛。
他和妹妹費儘心機攀上太子,妹妹還落得難以生育的下場,才好不容易離開那對母女的掣肘,他又豈會回去求饒呢。
他握緊拳頭,狠狠砸在床板上。
猶不解恨,他掏出懷裡揉成一團的信,想找個火盆燒個乾淨。
身旁打著呼的士兵被吵醒,不滿地亂罵了幾句,“吵你娘啊,能不能讓人睡啦。”
“找塊地兒自己待著去,彆擾了老子清靜。”
說完,他背過身又睡熟了。
悶熱的空氣迎麵撲來,夾雜著各種汗味臭味。
一眼望去,憋仄的營帳內,兩排十幾人的大通鋪上,橫七豎八躺著交班以後的士兵。
地上的黃泥還留著前日大雨過後的泥濘,一腳下去就是個渾水坑。
陸虞起到一半的身子突然僵住。
從一呼百應的將軍,到任人差遣辱罵的小兵,好似時光鬥轉,運勢倒流。
他再次握緊拳頭,朝著自己的大腿狠狠撞擊下去。
瞬間的疼痛,讓他清醒。
如今,他連起個身的自由都沒有,臉麵和自尊又算得了什麼?
難道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兵指著罵,就有尊嚴了嗎?
他似是鼓起全部的勇氣,將信展開,將上麵的一字一句全都記在心裡,才疊成四方狀,重新放進懷裡。
剛才走得急,竟忘了問那個貴人是誰?
再一想,管他是誰,按照信上寫的辦,走一步算一步,隻要不再落入圈套就行了。
隻是,他堂堂將軍,要靠鑽進女人羅裙求前程,心裡總有些不甘心。
但那人說得對,待到東山再起,何愁不能一雪前恥。
蘇巡,你今日待我的,來日我必百倍償還!
......
八月十五,中秋佳宴。
這一日又正好是太子生辰,所以宮裡的宴席比往日更盛大隆重。
有明鳶在一旁督促,許灼華今日也沒歇著,先去後院拉練,然後再去沐浴更衣。
如棠從外麵走進來,立在妝鏡前,說道:“殿下從宮裡傳了信,讓您入宮後不用急著去壽安宮,等他到了,陪您一道去給太後請安。”
這是曆年來的慣例,每年太子生辰前幾日總是要留在宮裡陪陪皇後娘娘。
即便是他和皇後生出矛盾那幾年,也沒落下過。
“我知道了。”許灼華淡淡回道。
這幾日,她心裡總在想一件事情。
南詔密探入京之事,書裡的確有這個情節,但算時間,現在他們尚在蟄伏,要等到明年二月親耕禮上動手。
皇帝也是在那一次遇刺,重傷不愈的。
現在尚有半年之久,為何就已經有了風聲呢。
而且,還和大長公主府扯上關係。
種種變故,都已經脫離原書中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