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玄臉色忽變,後背猛然緊繃,轉頭厲聲斥道:“姚庶妃還了俗,便學會口出狂言穢語了,實在枉費你師父多年的悉心教導。”
姚楚輕哼一聲,“師叔怕什麼,此事隻有我一人知曉,從未告知旁人。”
“人非草木,都是血肉築成的,動情又如何,犯錯又如何,佛祖慈悲,想必也會原諒師叔。”
儘玄心性堅韌,此刻已收斂心神,麵色無常,沉聲道:“姚庶妃可知,辱沒當朝太後是何罪?”
“你辱沒貧僧便罷了,又何苦拉無辜之人喪德。”
姚楚嗤笑,見他此刻還能坦然否認,不得不佩服他的定力。若是換了旁人,早就驚懼不堪,行為大亂了。
但她並未打算就此偃旗息鼓,“要說無辜,還是明珠公主最無辜,活了十幾年,竟連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當真可憐可悲。”
儘玄雖不知姚楚為何突然發難,但這句話之前,他都隻當她胡言亂語,不過是說些連捕風捉影都算不上的渾話。
直到聽到祁明珠的名字,他壓在心底最隱秘,最罪惡,最不堪的過去,如一場驟然掀起的暴風,將他的名聲、地位、光環拋向高空,又狠狠墜落被人踩在地上,碾落成泥。
“你想做什麼?”縱然刻意壓抑,也還是能聽出他聲音中的顫抖。
既然姚楚得知祁明珠的身份,她手裡必定拿捏著什麼證據。
他自知再否認也不過是自取其辱,不如將一切放到台麵上來。
先將今日這道坎過了,來日再尋機會除掉姚楚。
姚楚依舊跪得端端正正,手裡還撥著佛珠,絲毫未遮掩唇角的譏諷。
得道高僧又如何,扯下那張麵具,還不是失了禮義廉恥之徒,比起販夫走卒還不如。
話說到這個份上,寒暄推拉都顯得多餘。
她直言,“我知道師叔慈悲心腸,寧願自己入地獄,也不舍得牽連無辜。”
“說到底,還是徒兒放不下世間俗物,想做個俗人罷了。”
“陛下向來最信你,你去告訴他,若想活命,便下旨在太子登基之日立我為後,我天生鳳命,又得佛祖點化,隻有我才可助他扭轉命勢,轉危為安。”
儘玄微眯著雙眼,目光如炬,“陛下又非幼童,如何信得這派胡言。”
“再說,他如今已昏迷不醒,就算我想說,他也未必聽得進去。”
姚楚揚唇,笑道:“這就是師叔的事了。”
“若是師叔做不到,不妨去找太後,她將明珠公主視為珍寶,定然不願讓她被當做孽種被皇室除名。”
“姚庶妃慎言。”儘玄難得動怒。
那是他的女兒,自小認他人為父,自己已是萬分愧疚,又如何舍得她被冠上“孽種”兩個字。
“姚庶妃,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讓我辦的事,我實難做到。立後之事涉及前朝後宮,你的出身自是配得上後位,可你彆忘了,太子絕非任人擺布之人。”
“太子妃亦出身名門,入主東宮之後勤勉賢良,頗得盛讚,萬沒有貶妻為妾的道理。就算有了這道聖旨,太子也未必會遵守。”
姚楚眼波一轉,笑道:“師叔說的有理,剛才的話,是我思慮不周。”
“這樣吧,就讓陛下封我一個神女的名號,這......總不難吧?”
“你,”儘玄雙目圓睜,伸手指向他,顫巍巍動了動,最終垂落在身旁,“原來姚庶妃一早便打定這個主意,倒是貧僧小瞧你了。
難怪,當初行刺之事,姚楚要將自己拉上,白白讓他在皇帝麵前再添一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