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骨縫裡的骨髓,強迫自己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還是剔骨頭實在,彆瞎想了。”
可餘光掃過櫃子縫裡,露出來的銀簪影子,嘴角還是忍不住偷偷往上揚。
“薇丫頭,來活兒了!”
“要哪裡的肉,要幾兩?”張薇擦了擦手上的豬油,掀著簾子往外看。
隻見一個漢子正站在肉攤前,臉皺得像顆乾核桃。
“薇丫頭聽說你不光會斷案,還懂醫術?”漢子搓著手,聲音發悶。“我這胳膊,快半個月抬不起來了。”
“原來是這活啊,”張薇苦笑了一下,“還以為是來賣豬肉的呢。”
“隻要能把我治好,今兒的排骨我一個人包了!”
“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那行,你把袖子卷起來。”
“好,哎喲,碰一下都疼得厲害。”漢子的臉色確實難看,廢了點勁才把袖子挽上去。
那胳膊倒是不紅不腫,可漢子試著抬到胸前就疼得齜牙,指尖還微微發顫。
“莫不是神經壓迫,”張薇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總熬夜?右手是不是常拿重東西?”
漢子點了點頭,“對對對!!!我是個修屋頂的,前陣子趕工,連著幾夜沒合眼,天天舉著瓦刀往上遞瓦。”
“不是骨頭的事,是筋絡累著了。”張薇蹲下身,在他胳膊肘內側按了按,見漢子疼得抽氣,心裡有了數。“這處叫曲澤穴,氣血堵在這兒了。
我教你個法子,每天用熱毛巾敷半個時辰,再按這個穴位,早晚各一次,三天就好。”她怕漢子記不住,還拿炭筆在紙上畫了穴位位置,又補了句。“要是嫌慢,就去藥鋪買當歸和川芎,各三錢煮水喝,活血的。”
“多謝薇丫頭,待我這手好了,定來提排骨!”
“不是要今兒的排骨嗎?等你手好了,這都臭了!”張薇咬了咬牙,“得了,就當積德行善了。”
沒一會兒,又來個提著竹籃的老婦人,進門就抹眼淚。“薇丫頭啊,你救救我家孫兒吧!”
“大娘,你孫兒怎麼了?”張薇把老婦人扶到板凳上。
“我孫兒才五歲,這幾天總喊肚子疼,拉得都帶血絲了。找郎中開了止瀉藥,反倒拉得更凶了。”
“孩子現在在哪兒?”
“就在外頭呢,沒力氣走路。”老婦人往外指。
張薇出去一看,那孩子小臉煞白,趴在凳子上蔫蔫的,嘴唇還乾得起了皮。
她摸了摸孩子的額頭,不發燒,問道。“這幾天給孩子吃啥了?”
“前兒個他爹娘從鎮上帶了些鹵雞爪,孩子貪嘴,吃了三四個。”老婦人歎氣,“是不是那雞爪不乾淨?"
“十有八九是痢疾。”張薇心裡透亮,這症狀跟細菌性痢疾太像了。“彆吃止瀉藥,越止越糟。你去買馬齒莧新鮮的最好,沒新鮮的就買乾的,煮水給孩子喝,每次小半碗,一天三次。
記住,這幾天隻能給孩子喝稀粥,彆吃葷腥。”她怕老婦人聽不懂,又特意交代。“這藥不苦,孩子肯喝,要是喝兩天還不好,就趕緊再去找大夫,彆耽誤了。”
“多謝薇丫頭。”老婦人謝過,抱著孩子匆匆去了。
張薇剛回屋洗手,就見沈硯站在肉攤旁,手裡還拎著個油紙包。
他今天換了身麻布衣,少了些錦袍的疏離,倒顯得利落。
“你這兒啥時候成醫館了?”他嘴角微揚,遞過油紙包。“剛路過點心鋪,買了些杏仁酥,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張薇接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燙得趕緊縮回來。“愛吃……謝謝沈公子……”
“我爹讓我送個案卷給京兆府,正巧路過這兒。”沈硯直直的盯著張薇,“張姑娘""真是奇女子,醫術了得,勘驗手法連仵作都自愧不如。”
“我………我就略懂些。”張薇怕露餡,含糊道。“我以前跟個遊方郎中學過,都是他教我的………”
沈硯沒追問,“剛才那老婦人的孫兒,要是喝了藥還不好,去刑部找我,我讓人送他去太醫院。”
張薇愣了愣,見他眼神認真,心裡暖烘烘的。“沈公子真是宅心仁厚,對了……謝謝你送我這麼多禮物………”
“禮尚往來罷了,多謝你協助我破案。”沈硯笑了笑,便上了馬車,離開。
等馬車走遠了,張嬸湊過來笑了笑。“薇丫頭,娘怎麼看著這沈公子,對你倒是挺上心啊!”
張薇紅著臉往案板後躲,“娘,你彆說笑了。人家沈公子何等身份,他隻是感謝我幫過他的忙,沒彆的意思。”
心裡卻犯起嘀咕:
“他剛才看我的眼神,怎麼感覺表情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