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彆氣了。他是出了名的剪刀嘴,你理他乾啥。”
張屠戶把處理好的半扇豬肉,放在案板上。
“總有一天,那舌頭得給人剪了去!”
“話說回來,王掌櫃怎麼就死了。”張屠戶搖了搖頭,歎息著。
“是啊,平日裡就他最和善,去他店裡買布。哪怕就買塊帕子大小,也笑臉相迎。”張嬸把十文錢放進錢袋子,“薇丫頭,這些豬舌給錢就賣,全部處理掉。”
“好。”
“對了,家裡沒鹽了。”張嬸看了眼張屠戶,“你去西市買點回來。”
“讓我去吧!”張薇取下圍裙,“爹,這些豬舌就交給你了!”
“嘿,薇丫頭,你倒是機靈,知道這豬舌不好賣,便推給我。”
張屠戶剛想揪住張薇,她便迅速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想逮我,沒那麼容易。”張薇路過京兆府衙門,見門口圍了不少人。
她擠進去看,正撞見沈硯從裡頭出來,身邊跟著仵作。
“怎麼樣?”
仵作歎了口氣,“沈公子,查不出。王掌櫃身上沒傷,口鼻也沒異物,就是……就是死得蹊蹺。
像是中了毒,可驗了咽喉腸胃,沒見毒物殘留。”
“再驗。”沈硯丟下兩個字,就要走。
“等等!”張薇沒忍住喊了一聲。
沈硯回頭,看見是她,眼神竟冷了幾分。“何事?”
張薇臉一熱,想起杏仁酥的事,卻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
“他是不是臉色青黑,嘴角有白沫,瞳孔縮得很小?”
仵作點了點頭,“張姑娘你咋知道的,仵作房都沒讓旁人進過。”
“方才有人抬著他的屍首,從我家鋪子前經過,恰巧看到一眼遺容。”張薇心跳得快,編了個瞎話。“我爹宰豬,有的豬中了暑,或是吃了啥不乾淨的草,死了就是這模樣。我看王掌櫃那樣,倒像……”
“像什麼?”沈硯追問,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審視。
“像體內積了穢氣,堵了血脈。”張薇把醫科知識往古代說法上套,“尋常驗毒驗不出來的,得看指甲縫和耳後。
要是穢氣重,那兩處會發暗。”
仵作眼睛一亮,“對啊!我咋沒想到!耳後和指甲縫最藏東西!”
說完轉身就往仵作房跑。
沈硯盯著張薇,眼神深了些。
“那杏仁酥好吃嗎?”
張薇抬眸,故作鎮定。“我以前不愛吃……總覺得那甜膩裹著杏仁的苦,碰都懶得碰。
這幾日試著吃了一口,感覺還不錯。”
“原來是這樣。”沈硯頓了頓,聲音輕了些。“看來,是我想多了。”
張薇鬆了口氣,同時又添了些疑惑。“想多了什麼?”
“沒什麼。”沈硯移開視線,語氣淡了淡。“就是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
“不一樣……”
沈硯轉過頭,目光落在她臉上。“以前的你,我給什麼,你都不要,我問什麼,你都不說。”他喉結動了動,像是想起了那些她總低著頭的日子。“現在反倒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話比我還多。”
“這是……這是因為有段時間我有點心事……鬱鬱寡歡……”
張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錯開視線,聲音低了些。
“原來你也會有心事。”沈硯的聲音裡帶了點恍然,“也對,你心思這麼縝密,思慮過度總會有心煩的時候。”
“沈公子……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有嗎?”
“嗯,但我也說不上具體哪裡怪。”張薇避開沈硯的目光,看向街角那家鹽鋪的幌子。“沈公子……我還得去買鹽,就先走了。”
這反客為主的話一落,沈硯果然沒再追問她。
“嗯,路上小心。”沈硯抬眸應了聲,聲音比剛才溫和些。
“好。”張薇忙點頭,幾乎是轉身就走,腳步比來時快了些,生怕被叫住。
她沒回頭,卻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