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刺破雲層，張記肉鋪就飄起了熱霧。張薇昨日破了綢緞莊一案，名聲在外，不少人慕名而來，順道買豬肉。
張屠戶和張嬸樂得合不攏嘴，恨不得把鄉下的豬都拉來賣肉。
“公子，為啥非得來這裡買豬肉？”
書童打了個綿長的哈欠，聲音裡滿是沒睡醒的含糊。
“這家鋪子好。”
“您要是饞這口，小的一早來便是，何必勞煩您親自趕這趟早市？”
白衣公子將目光落在張薇身上，指尖捏著一把象牙骨扇。
扇麵是新繪的墨竹，卻始終沒展開，輕輕敲著掌心。“你不懂。”
“不懂？”書童猛地瞪圓了眼睛，“難道……公子您看上那個賣豬肉的姑娘了？”他聲音陡然拔高，又慌忙壓低，湊到青年耳邊，聲音發顫。“殿……殿下………不不不……公子！您可千萬彆喜歡這尋常女子，小的年紀輕輕還不想死啊！”
這白衣公子正是當今聖上的三子趙珩，生母是寵冠後宮的齊貴妃，自小在蜜罐裡長大，卻偏生不愛宮廷的精致華貴，總愛換上常服來市井間晃蕩。
“這怎麼就關乎你生死了，阿福你看，那姑娘哪點尋常了？”
書童順著扇子的方向望去，“個子比一般女子高些，雙手骨節分明，握著屠刀的模樣利落得很。
她沒塗脂粉，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卻半點不顯粗鄙。”
此時張薇剛給一位老婦人割完肉，還不忘叮囑一句。“阿婆今兒肉嫩，燉蘿卜最好。”
“好嘞，薇丫頭。”
“小的知道她不一般。”書童咂咂嘴，壓低聲音。“昨兒京兆府那邊都傳開了，說她跟著沈少卿破了好幾起大案，現在都有人叫她女神捕了！”
“奇女子也。”趙珩的目光亮了些，指尖的扇子停住了敲擊。“能讓沈硯帶在身邊查案，那得何等聰慧。”
書童撓了撓頭，“您這麼一說，倒真是。可沈少卿是出了名的冷麵判官，眼高於頂，能和他一起查案，必須是聰明絕頂。”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張薇放下刀，從肉鋪裡拎出一個布包，轉身朝著的小巷方向走去。
趙珩手中的象牙扇唰地展開，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走，跟上去看看。”
阿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家公子拽著衣角往前趕。
他一邊小跑一邊嘀咕，“公子，咱們這是要乾嘛？要是被人認出來，傳到貴妃娘娘耳朵裡，又要挨罰了！”
趙珩沒理會他的抱怨，目光緊緊跟著。
張薇走得不快，路過早點攤時，還停下來買了兩個肉夾饃，用紙包好揣進懷裡。
跟了一路，總算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下了。
“柳奶奶，你在家嗎？”
“欸，在呢在呢。”一個眼瞎的老婆婆杵著拐杖走出來，“薇丫頭，是你吧。”
“是我，我給你送點草藥，你記得讓小孫子分五次煎熬，三碗水熬至一碗服下。”張薇把手裡的東西都遞給了老婆婆，“這兩個肉夾饃，你和小孫子一人一個。”
“那真是謝謝你了薇丫頭，你真是活菩薩啊！”
“柳奶奶你彆這麼說，是我娘讓我來的，她說你一個人帶著小孫子不容易。”張薇攙扶著老婆婆進屋，“你的眼疾，我想想方子，看能不能給你治好。”
“我這眼睛啊，瞎了十幾年了，都說華佗難醫。”
“沒事，我們試試看，萬一給治好了呢。”
“那是那是，薇丫頭的醫術好得很呢！”老婆婆的笑聲很爽朗，身子骨極好。
“公子，看樣子這姑娘人美心善。”書童不由讚許起來，“還懂醫術，要不推薦去做個女醫官？”
“你懂什麼，閉嘴。”趙珩用扇子敲了一下書童的頭。
“柳奶奶我回鋪子去了，肉夾饃趁熱吃，彆舍不得。”
“好好好，薇丫頭你放心，老婆子這就吃。”
“薇姐姐，謝謝你。”
“小寶，你記住了，三碗水熬至一碗。”
“我記住了。”
張薇笑了笑，轉身離開。
趙珩領著書童繼續鬼鬼祟祟的跟著，活脫脫像兩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