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輕聲提醒:“小姐如今這般正好,可不能再吃回從前的模樣了。”
屋裡又不是隻有兩人,陳瑤臉上有些掛不住,分辯道:“我從前哪裡胖了?不過是……臉盤子圓潤些罷了。”
她自小不挑嘴,祖父祖母又總覺委屈了她,時常給她開小灶。
真就一點點胖。
再說小孩子家,圓潤些豈不更可愛?偏生到了榆陽這地界,竟成了缺點。
小丫鬟隻道:“小姐信我的準沒錯。”
“嗯嗯,想是前幾日餓狠了,過兩日胃口自然就正常了。”
陳瑤不欲與她爭辯。房梁上那位不速之客離開,她的飯量也能恢複如常了。
如此過了三日,房梁上的人不辭而彆。
陳瑤氣鼓鼓地叉著腰,仰頭瞪著那空蕩蕩的房梁,恨聲道:“真真是個沒禮數的!白供了他幾日飯食,臨走竟連聲招呼也不打!”
沒承想,冤家路窄,竟又撞上了。
“怎麼每回遇見你,都這般血糊刺啦的?”陳瑤瞧著躺在地上的路方,無奈地歎了口氣,還是認命地彎下腰去扶他。
路方緊握劍柄的手鬆了力道,借著她的力,勉強挪到旁邊一棵老樹下靠著。
他抬眼打量陳瑤,眼中帶著審視:“你怎會在此地?”
此地距榆陽有千裡之遙,兩次三番相遇,未免太過蹊蹺。
“山腳下是我老家,我回來都快一年了。”陳瑤解下腰間竹筒,小心喂他喝了幾口水。
清水入喉,路方精神稍振。
他腦中飛快掠過關於陳勇的卷宗——出身樂天府江臨縣陳家村。
看來便是此處了。
他目光落在陳瑤稚氣的臉上:“這次……又闖下大禍了?”
陳瑤聞言,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滿是委屈:“我說我壓根沒犯錯,你信不信?”
路方輕輕頷首:“你一個半大孩子,能犯什麼滔天大罪?莫不是……又帶著你弟弟偷溜出門了?”
外人皆道,稚子何辜。
偏她那位母親,生怕罪名不夠重,壓不死親生女兒。
罷了,都回來這麼久,橫豎也不會再回榆陽那地方。
陳瑤按下心頭那絲莫名酸澀,看向路方:“路大哥,你還沒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還有……”
她警覺地四下張望一番,壓低了嗓子,“這回……又是被人追殺?”
路方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笑痕:“放心,那些人被我甩掉了。”
他都從淮陽一路躲到樂天了,若還不安穩,那真是老天無眼。
“那便好,那便好!”陳瑤拍著胸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我們這鄉下地方,都是扛鋤頭種地的老實莊戶,可經不起嚇。”
兩年不見,這丫頭跳脫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路方眼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話鋒一轉:“方才……可是你踩了我一腳?”
“啊?”陳瑤一愣,旋即搖頭,“沒有啊!我明明踩的是樹根。”
她指著地上盤虯的老樹根。
樹根?
路方低頭看看自己剛被她踩過、此刻正隱隱作痛的胳膊,哼笑一聲:“你那一腳,踩得我傷上加傷,小丫頭,你說說,這該如何是好?”
這人……怎地改了路數?
竟開始明晃晃地訛人了?
陳瑤苦著一張小臉,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手邊那柄寒光凜凜的長劍,憋屈道:“那……那我去山下給你抓藥?”
“傷筋動骨一百天,”路方抬了抬他那“傷重”的胳膊,鳳眸微挑,慢悠悠道,“你覺得什麼藥能頂事?再者說……萬一你這一去不回,我上哪兒尋人去?”
“不會的!”陳瑤急急分辯,“我家就在山腳下陳家村,我能跑哪兒去?”
“哦?”路方看著她急切的模樣,眼底笑意更深,故意拉長了調子,“我卻不信你……除非……”
“除非什麼?”陳瑤心頭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