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上路方瞧見這一幕,“噗嗤”笑出聲來。他朝陳瑤招了招手。
陳瑤立時收了怒容,雀躍奔至他身前站定:“路大哥,喚我何事?”
路方目光投向茫茫海天,帶著幾分探究:“你……就一點不擔心?”
“誰說的!”
陳瑤立刻反駁,小臉一垮,“我心焦著呢!”
她頓了頓,又揚起頭,帶著股豁達勁兒,“可急有何用?愁死餓死也是死,不如多撿些海貨填飽肚皮,活得久些,盼頭也大些!”
這道理路方何嘗不知?隻是他身份特殊,久不現身,朝堂必生波瀾。
忽地,他想起一樁懸案,看向陳瑤,神色鄭重:“阿瑤,你我可能真要困死在此島。然,我心中尚有一惑未解。”
陳瑤疑惑眨眼,“什麼惑?我知道?”
“嗯,”路方緊盯著她的眼睛,緩緩道,“那‘黃金米’……除了賞玩,究竟……還有什麼用?”
他生怕這丫頭又拿“喂鳥”、“好看”之類的托詞搪塞,又補了一句,“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陳瑤歎了口氣:“事到如今,說也無妨了。那東西……其實滋味不錯。”
“滋味?能吃?!”路方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聲音都變了調,“那東西……能入口?!”
“能吃!”陳瑤肯定地點頭,“可熬粥,可炕餅,香甜軟糯。”
她頓了頓,拋出一個消息,“且那遊記上載明……此物,畝產最高……可達五百斤!”
“多……多少?!”
路方瞳孔劇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五百斤?!那是個什麼數目?!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你沒聽錯,就是五百斤!”
陳瑤見他震撼的模樣,語氣也認真起來,“若能活著回去,我把遊記拿給你看。隻是……”
她壓低聲音,“此物還要半月才能收獲,我家原想著收成後,獻給朝廷,或許能得些賞銀。路大哥,你可得替我守住秘密!”
“好!好!若能得證,阿瑤便是大功一件!”路方心潮澎湃,恨不能立時飛回岸上!
可望著眼前無邊瀚海,難道真要靠那竹筏搏命?
“眼下我也隻盼著早些回家!”陳瑤望向海天儘頭,喃喃道。
話音未落,天際傳來一聲清越長鳴!隻見一隻大鳥,破開雲層,朝著海島疾飛而來!
“大白!是大白!”
陳瑤眼睛瞬間亮如星辰,激動得跳了起來!她抓起手邊的木棍,一邊朝著天空奮力揮舞,一邊朝海邊奔去,口中迭聲呼喚:“大白!大白!這邊!”
路方見狀,敏捷地朝旁側一躍,生怕被她那棍子誤傷。
那鳥極通人性,一個漂亮的俯衝,穩穩落在陳瑤麵前,陳瑤抱著鳥頸親昵地蹭了蹭。
旋即想起正事,急忙拿出一根燒剩的焦黑木炭條,看向路方——她家小船,到不了此處。
“給我。”路方了然,伸出手。
陳瑤忙不迭將炭條雙手奉上。
路方自內襯撕下一小塊素絹,以炭為筆,龍飛鳳舞寫下兩行字跡。大意是:令陳猛速至縣衙,尋廖縣令,言明陳瑤被困海島,速遣船來救!
陳瑤看著那布條被係在大白的腿上,她仍有些忐忑:“這樣……能行麼?萬一那廖縣令……不理會我們怎麼辦?”
路方唇角勾起一抹篤定的冷意:“放心,他不敢。”
他在江臨縣地界失蹤,一日不回,廖縣令頭上的烏紗便一日不穩!何況,方成那小子,定會派人守在縣衙!
此信隻要送入縣衙大門,便是他們的生路!
陳猛的船,是在昨夜風勢稍歇後,駛回村中碼頭的。
得知陳瑤被留在了海上,陳家一夜無眠。
天剛蒙蒙亮,陳猛便與陳老頭、執意要跟的陳進,再次出海。
他們先去了海狸島,圍著島礁細細搜尋呼喊,卻沒找到人。
三人望著空茫大海,心頭一片冰涼。不在海狸島……阿瑤,又能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