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實不相瞞,”陳老頭壓低了聲音,神色凝重,“這幾畝黃金米,乃是替靖南王府種的!”
“什……什麼?!”村長驚得幾乎跳起來,“這等重要的事,你……你怎不早說!”
他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說嘛!誰家舍得拿幾畝好地糟踐著玩兒!”
陳老頭苦笑:“起初想著大家不認識這物事,不會有人亂動歪心思,誰知道,我想差了。
要是讓王府知道東西被盜了,勢必要追究責任,到那時......”
他故意停住話頭,長長歎了口氣。
村長後脊梁骨竄起一股寒意,他狠狠一咬牙:“老哥放心!我這就挨家挨戶去敲打!哪個再敢動歪腦筋,老子讓他去祠堂祖宗牌位前跪到天亮!”
陳老頭點點頭,又道:“光靠敲打恐難周全。我琢磨著,再雇幾個人,日夜輪替看守這莊稼。工錢嘛……每人每日十文,村長你看如何?”
十文!村長心頭一跳。
去城裡尋個短工,頂好的活計也不過一日十文,路途奔波不說,活兒還不一定天天有。
這在家門口就能掙十文的好事,消息一旦放出去,怕是要搶破頭!
村長哪還顧得去挨家敲打,他一把拉住陳老頭,急切道:“老哥,你看我家老三……手腳麻利人也實誠,可能乾這活計?”
陳老頭爽快應道:“成!三小子機靈,我看準行!”
自此,白日黑夜有了人手看守,再加上“靖南王府”這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懸在頭頂,剩下的黃金米總算安安穩穩長到了收獲日。
新收的黃金米棒子還帶著水汽,在方成及幾名捕快的眼皮子底下,於曬穀場上攤開晾曬了一整日。
翌日,村裡能動彈的老少幾乎都聚攏來,圍坐成圈,人手一個簸箕或笸籮,說說笑笑間,將米粒從棒子上搓落下來。
路方與廖縣令一行人抵達時,搓米的活計已近尾聲。方成正指揮著人手,將堆積如小山般的黃金米米粒一袋袋過秤。
“爺,結果出來了!”
方成快步走到路方跟前,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畝產……足足五百一十六斤!”
此言一出,曬穀場上頓時一片嘩然!
“乖乖!我就說那棒子掂著就沉手!”有人一拍大腿。
“唉!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跟著種了!”旁邊一人捶胸頓足,懊悔不迭。
“早知道?你上哪兒‘早’去?你有那種子麼?”有人嗤笑。
這話一出,說話那人自己也後悔了——這不是提醒彆人麼?
統共就這幾畝地的收成,能有多少種子?
大家都去求,還有自己的份?
他趕緊閉了嘴。
周遭的人卻已目光灼灼,齊刷刷盯向了陳老頭和陳猛父子倆,心中各自盤算,隻等貴人離去,便要去陳家買種子。
陳前上前,將一本泛黃的遊記和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方成。
方成雙手接過,恭敬地呈給路方。
那本遊記,路方前幾日便已在案頭翻閱過數遍,其價值有限。
他直接翻開了那本薄冊——正是陳瑤一筆一劃記錄的黃金米種植心得,從選種、下地、間苗、培土到防蟲、看水,事無巨細,條理分明。
路方合上冊子,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此冊,方是真正有價值的物事。
他轉向廖縣令,含笑道:“廖大人想必也好奇此物滋味?不如今日午膳,便以這黃金米為主食如何?”
廖縣令躬身應喏:“下官求之不得!”
陳家灶房裡,陳老太領著李巧和幾個手腳利落的年輕媳婦忙得團團轉。
不多時,幾樣吃食便端了上來:二合麵的饅頭,包子,用黃金米麵裹了野菜捏成的菜糰子;炕得兩麵焦黃的小餅;還有熬得稠糊糊米粥。
路方每樣都嘗了些許,微微頷首:“嗯,雖不及精麥白麵那般細滑,然較之高粱麵,卻香糯適口得多。”
廖縣令接口道:“大人所言極是。更緊要處,在其產量,數倍於高粱,實乃濟世之糧!”
路方聞言,眼中光芒微動。他抬手招來方成,低聲吩咐了幾句。
方成領命,徑直走到陳老頭麵前,“老丈,您這些黃金米,我家主子有意全部買下。您……開個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