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鮮東西,陳老頭也不知道開什麼價合適,他扭頭看向陳瑤,“齊公子那邊怎麼說?”
畢竟是從齊光焰那裡得來的種子,肯定要征求他的意見。
其實他更想問眼前的方成,可是人家裝成陌生人,他也不好多話。
陳瑤,“聽憑兩位大人做主便是。”齊光焰來信說讓他們聽從安排,橫豎這些人不會虧待了自家。
方成聞言,微微頷首,走到路方身側,壓低聲音耳語了幾句。
路方神色平靜,隻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方成這才踱步回來,對著陳老頭,報出一個價格:“一百文一斤,如何?”
一百文!
陳老頭和陳猛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已是尋常糧價的數倍了!
“使得!使得!”
陳老頭連連點頭,黝黑的臉上笑開了花,隨即他又搓著手,露出幾分局促,“隻是……大人,能不能……給我們留些種子?村裡人都眼巴巴盼著哩……”
方成輕笑一聲,“無妨。給你們留下五百斤,可夠?”
“夠了夠了!太夠了!多謝大人!多謝大人!”陳老頭和陳猛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方成招手,立刻有隨從上前,麻利地開始稱重。算盤珠子劈啪作響,最終算下來,需支付一百四十多兩銀子。
方成大手一揮,直接給湊了整。
四畝地的黃金米,自家留下一畝的收成,等於賣了三畝。
一畝地,足足掙了五十兩雪花銀!這簡直是陳老頭活了大半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天價!
一車車滿載著黃金米的牛車駛離,圍觀的村民再也按捺不住,呼啦一下將陳老頭和陳猛圍在了中間。
“一百文一斤?哎喲喂,這……這也太貴了吧!咱莊戶人家哪買得起這金疙瘩?”
“就是!便宜點!都是鄉裡鄉親的!”
陳老頭看著一張張熟悉又急切的臉,清了清嗓子,高聲喊道:“都彆吵吵!咱自己人,不講虛的!二十文一斤!”
這個二十文,不是他們自家決定的,是路方臨走時定的糧種價,以後江臨縣出售黃金米種子應該也是按這個價格,隻是僧多粥少,沒有他們村這麼便利。
“二十文?!”人群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喧嘩。
“我要五十斤!”
“給我留一百斤!我家地多!”
“呸!王老五!你家攏共才幾畝薄田?要一百斤?你吃得下嗎?彆貪心不足!”
“你管老子!老子有錢!樂意多買點存著不行?”
“……”
村長被吵得腦仁嗡嗡直響,猛地一跺腳,中氣十足地吼道:“都給我閉嘴!聽好了!一家!兩斤!誰再多嘴,一粒都沒有!”
“才兩斤?夠種多少地啊?”
“太少了!不夠啊,村長!”
村長眼睛一瞪:“嫌少?那就彆要!”
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臨行前,秦冠禮親自來了一趟陳家村。他先去後山,在秦佩文的墳前焚了紙錢,默默站了許久,才踏進了陳瑤家的院門。
堂屋裡,陳老頭和陳猛陪著秦冠禮說話,話題自然離不開那黃金米。秦冠禮問得仔細:何時下種,如何照料……
黃金米收獲那日,本該是他與廖縣令一同前來陳家村。隻因路方身份特殊,不欲張揚,他便被臨時派去靖南王妃的莊子上。
之後又是寫奏章,又是趕赴鄰縣巡查,直到今日才得空。
灶房裡,柴火劈啪作響。
陳老太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一邊機械地往灶裡添柴禾,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
陳瑤蹲在她身邊,輕輕環抱住她的肩膀,將頭靠在她的背上,聲音悶悶的:“阿奶,彆哭了……半年,就半年,我就回來了……”
陳老太拍了拍她的手背,“傻孩子……阿奶……盼著你好。到了京城,要是待得習慣,你就留在那兒吧。”
“彆惦記家裡……以後的花銷,阿奶……阿奶給你攢著,托人捎過去……咱家阿瑤大了,不能被我們耽誤了……”
堂屋裡,談話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