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念頭剛起,抬眼便撞見秦秋茜那雙眸子裡透出的倔強與無聲的懇求。
王素素心頭一歎,暗道:罷了,今日隻要這丫頭不鬨出什麼岔子,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這邊秦秋茜見母親未開口留人,心下稍安,忙扯了扯陳瑤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許諾:“阿瑤,今日你好好陪我,回去我便帶你去慶陽樓吃烤鴨!”
陳瑤眼珠一轉,趁機討價還價:“當真?那……還得帶上阿偉!”
秦秋茜聞言,不滿地嘟起嘴:“怪哉!你那繼母待你刻薄,你怎地對那她生的弟弟如此上心?”
陳瑤坦然道:“大約是緣分吧。再者,阿偉日後是要跟著我過活的。”
秦秋茜翻了個白眼,她仿佛已聽見自己荷包癟下去一圈的聲響。
可今日是她非得拉著阿瑤做擋箭牌,這“血”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了。
她隻得捏著鼻子應承:“行行行,都帶上!到時我給他們師徒單開一桌總成了吧?”
“一言為定!”陳瑤頓時眉開眼笑,舉起右掌,不由分說拉過秦秋茜的右手,“啪”地一聲擊掌為誓。
她早聞慶陽樓烤鴨乃京城一絕,素來一票難求,不想表姐今日如此大方。
這等機會,不宰白不宰!
心下卻又盤算起自己的銀錢來:入京時帶了一千兩,數月下來已花銷二百餘兩。須得留下五百兩作回程盤纏,能支用的不過三百兩出頭。
這京中居,大不易,處處都要使銀子,看來往後得更精打細算些才好。
“阿瑤!阿瑤?”秦秋茜見她兀自發呆,連喚幾聲不應,不由扯了她一把,“不過一頓烤鴨,歡喜傻了不成?你瞧瞧這枝紅梅,開得多俏!”
陳瑤被扯回神,脫口道:“我在想,該如何做個不言不語、隻管杵著的木頭人?”
話音甫落,身後便傳來嚴明川忍俊不禁的輕笑。
秦秋茜登時羞惱交加,跺腳嗔道:“哼!不和你玩了!”說罷,轉身便朝前頭快步走去。
陳瑤看看她倉促的背影,又回頭瞧瞧嚴明川。
嚴明川會意,朝陳瑤微一頷首,便大步跟了上去。
陳瑤獨自留在梅林之中,倒得了片刻清閒。
她日日忙於掙錢,來京後又有諸多拘束,似這般閒庭信步,已是許久不曾有了。
微風拂過,暗香浮動,清冽沁人。
難怪京中貴眷喜歡選擇此地相看,單是這如畫的景致,便足以令人心醉三分。
“阿姐!”一聲清亮的呼喚自身後響起,打破了梅林的靜謐。
陳瑤循聲望去,見到陳偉,詫異道:“不是讓你和趙師傅自去逛逛麼?”
陳偉快步走近,與陳瑤並肩而立,仰頭望著枝頭繁花,輕聲道:“這梅花是美,”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可還是同阿姐一起看,才有意思。”
陳瑤聞言,側頭瞧著他認真的小模樣,不由噗嗤一笑,打趣道:“哎喲,我們阿偉這話說得,倒有幾分像說書先生口中的登徒子。”
陳偉的臉頰“騰”地一下紅透了,急急辯解:“阿姐!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好啦好啦,”陳瑤見他急了,笑著拍拍他的肩膀,“阿姐知道你是真心話。我們阿偉的嘴這般甜,日後定能哄得心儀的姑娘高高興興的。”
“阿姐你還說!我……我不理你了!”陳偉又羞又窘,氣呼呼地扭過頭去。
“不識好歹,阿姐這是誇你呢。”陳瑤也不惱,抬手接住一片隨風飄落的梅瓣,花瓣瑩潤,落在掌心卻終究失了枝頭的鮮活。
再好的花,零落成泥,也就不值什麼了。她心下微歎。
“阿瑤!快些過來!”正在此時,秦秋茜步履匆匆地折返回來,“我娘喚我們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