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廚娘,入口的東西最講究乾淨,這便是你薦的老實人?”
王牙人臉上笑容一僵。
劉管事這才慢悠悠放下茶盞,接口道:“若無合適人選,我們便去彆家瞧瞧。”
“彆——”王牙人心頭一緊,慌忙阻攔。
他揮手令那幾個粗使婆子退下,臉上堆滿笑意,對陳瑤連連拱手賠罪:
“小姐息怒!定是底下人傳錯了話,小的這就親自去挑,保管給您尋個合意的來!”
“好,我便再信你一回。”陳瑤學著劉管事的樣子,在椅上安然落座,神色不疾不徐。
不多時,王牙人便領著三位中年婦人回轉,他指著人道:“小姐請看,這三位都在大戶人家裡掌過灶,手藝是頂好的。”
三人衣衫漿洗得乾淨,顯然是特意拾掇過,唯最末那位婦人,始終低垂著頭,看不清麵目。
陳瑤正自躊躇如何挑選,突然聽到身後“哎喲”一聲驚呼!
原來是跟在她身後、有樣學樣的陳奇,左腳不知怎地絆了右腳,一個踉蹌,直直朝其中一位婦人撲過去!
那婦人驟然受驚,下意識猛地伸手一搡!
眼看陳奇就要結結實實摔在地上,陳瑤眼疾手快攥住了他的胳膊,將人拉起扶正。
經此一遭,王牙人心下雪亮:這位小姐,斷不會要這莽撞推人的婦人了,他狠狠剜了那婦人一眼,揮手斥退。
那婦人倒也乾脆,轉身便走,她瞧著陳瑤衣著尋常,估摸不過是個鄉下小地主,遠不及她從前伺候的主家富貴,心裡也不情願去。
隻剩兩人,陳瑤目光掃過,直言道:“我家住在鄉間村落,吃穿用度,自然比不得城裡大戶,若有不願去的,此刻便講明,莫要勉強。”
那一直低著頭的婦人,兩根手指緊緊撚著衣襟角,揉搓不止,內心掙紮的厲害。
她猛地抬起頭,飛快掃了陳瑤一眼,像是下了莫大決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發顫:“我……我不願去……”
王牙人登時拉下臉,厲聲道:“盧娘子!你還敢挑三揀四?再這般不識抬舉,我便將你一家子都發賣到船行去做苦力!”
若非這一家子死擰著非要在一處,他早將他們拆開賣了,再這般拖下去,真要砸在手裡!
劉管事慢悠悠呷了口茶,擺手道:“王管事,強扭的瓜不甜,我家小姐不缺那幾個使喚人。”
旁邊那一直站著的婦人見狀,也慌忙跪下,替盧月紅解釋道:
“小姐息怒!月紅她並非不願跟您走,實是她那口子和孩子也都在牙行裡押著。她……她是怕骨肉分離!”
陳瑤目光轉向她:“那你呢?可願隨我回去?”
這喚作王阿翠的婦人咬了咬牙:“我無牽無掛,到哪兒都能活命。”
跪在地上的盧月紅聽了王阿翠的話,如遭棒喝,立刻醒悟過來。
她猛地俯下身,額頭“咚咚”磕在地上,泣聲哀求:
“小姐!求小姐大發慈悲,買下我們一家吧!隻要不讓我們分開,什麼臟活累活我們都肯乾!求您了!”
劉管事冷眼旁觀,此時捋須輕笑一聲,對陳瑤道:“小姐,此處看來也難尋合心意的。不如,咱們再去彆家牙行走走?”
他老於世事,一眼便瞧出其中關竅:那王牙人看似嗬斥盧娘子,實則不過虛張聲勢,分明是存了心思,想將這難脫手的一家子硬塞給陳瑤。
“這……”王牙人一噎,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到嘴邊的話在舌頭上打了個轉,終究沒敢硬頂,隻得強笑道,
“是是是,劉管事說的是。若……若這幾人小姐都看不中,小的再去喚些人來給小姐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