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彎腰,從馬車裡探身出來,扶著陳偉的手,踏在早已放好的腳踏上,下了車。
胡玉娥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指甲深深掐進了翠柳的胳膊,疼得翠柳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甩開手。
這個兒子……終究還是和她離了心!
一股怨氣夾雜著委屈直衝胡玉娥的心頭。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眼見姐弟二人已並肩走上台階,在她麵前站定。
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她上前一把抱住陳偉的小身子,在他的後背上重重拍了幾下,
“我的兒,你可想死我,你怎麼能那麼狠心,幾年都不回來看看娘。”
陳偉被人抱著,一時有些無措,乾巴巴地安慰道,“母親,彆哭了。”
胡玉娥鬆開他,又抓住陳瑤的手拍了拍,“回來就好。”
翠柳最是伶俐,立刻上前一步,脆生生地幫腔:“夫人昨兒個一聽說少爺、小姐今日到,歡喜得一夜都沒合眼!
天不亮就起來梳洗,巴巴地在這兒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哦?”
陳瑤抬眼,目光平靜地落在胡玉娥那張精心描繪的臉上,這像是一夜沒睡好麼?
說假話之前也不先做些功課,她的聲音依舊清清淡淡,聽不出喜怒:“母親既一夜未眠,想必是極乏了。
不如我與阿偉自行去安置,母親回房歇息吧?”
這話說得客氣,卻帶著明顯的疏離,隻是,胡玉娥卻聽出了對自己的挑釁,她想離開沒人攔著,乾嘛要拉著阿偉?
胡玉娥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嗔怪地瞪了翠柳一眼,仿佛在責怪她多嘴。
她抓著陳瑤的手沒有鬆開,反而緊了緊,語氣更為親昵: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看到你們姐弟倆平平安安地站在娘跟前,娘心裡高興,哪裡還覺得累?”
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刻意的熱絡,“你爹一早就吩咐了,說晚上在正廳擺家宴,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給你們姐弟接風洗塵!”
陳瑤,“我們要先去拜見阿爺、阿奶。”
胡玉娥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褪去。台階下侍立的仆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垂下了頭,不敢去看胡玉娥的臉色。
陳瑤心裡一咯噔,聲音緊繃,“這是怎麼了?阿爺和阿奶……還好麼?”
像是變臉,胡玉娥拿起拍子拭了拭眼角,垂著眼簾說道,“你……你阿奶想家想得病倒了……你阿爺守在她身邊……”
陳偉著急追問,“那為什麼不送他們回去。”
胡玉娥委屈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你爹又公務繁忙,怕老太太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就......就......唉!”
病了,怪不得呢?
陳偉機靈,立刻接口:“母親莫擔心,說不定見到我和阿姐,阿奶的病就好了!”
胡玉娥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既然如此,讓秋菊帶你們就去見見你阿爺、阿奶吧,也好叫他們放心。”
反正她不去,那院裡的藥味兒,熏得人腦仁兒疼。
她用手帕按了按額角,“我這身子......一夜未睡……實在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