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瑤將裝衣服的包裹遞給雪蓮,又邀他們和自家一起吃飯。
幾人早晨離去時,把鍋碗和剩餘的大米還給了他們,這麼大的雨,也不可能找到吃食。
破廟裡就他們兩家,總不能他們吃著,讓彆人看著吧。
吳東仁倚著自家馬車車轅,粗糲的手指無意識地撚著頜下幾根硬須,目光沉沉地看向廟內。
他浸淫江湖多年,眼力不差。
那夫人縱使形容落魄,舉手投足間那份刻進骨子裡的端莊與貴氣,絕非尋常富戶能養得出。
她身邊那兩個的漢子,行動間步伐沉穩,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護衛。
這般人物,竟落到如此境地,背後牽扯的,怕不是小事。
他喉結滾動了幾下,不知道該不該提醒自家小姐——這渾水,趟不得!
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想起臨行前趙虎拍著他肩膀的叮囑:“老吳,阿瑤看著年紀輕,心裡自有丘壑。她拿主意的事,你多看少說。”
這一路行來,吳東仁不得不服。
小姐處事周全,將家人照顧得妥帖,遇著不懂的事情,也願意聽他們的意見。
彆說他了,從胡老大的態度就能看出來,這趟鏢走得輕鬆又自在。
午後,鉛灰色的雲層撕開一道縫隙,吝嗇地漏下幾縷天光。
那位叫陳同的年長護衛悄然起身,身影沒入道旁濕漉漉的山林。
不多時,他回轉,手裡赫然拎著兩隻肥碩的山兔,兔毛被雨水打濕,沉甸甸地滴著水。
他徑直走到吳東仁麵前,晃了晃手中野味:“吳兄,晚上添個烤兔子如何?”
吳東仁眼睛一亮,臉上溝壑般的皺紋舒展開來:“我看行!”
他扭頭朝旁邊吆喝,“良子!”
一個精壯黝黑的年輕後生應聲跑來:“爹!”
“去,把這兩隻兔子收拾乾淨,晚上大夥兒好好吃一頓!”
見吳良接過兔子,吳東仁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湊近了壓低聲音,“……那個,你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小姐那兒……討一壺好酒來。”
吳良一聽,那張憨厚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爹!剝兔子皮烤兔子,這活兒我熟!可討酒……您這不是為難兒子嘛?”
他們都知道陳瑤尋了一家老酒坊,買了一桶發酵好些年的好酒,說是要拉回去送給趙虎。
吳東仁也分了一些,可是他早早地喝完了,這次要在破廟逗留一日,他就又惦記上了。
“嘿!你這小兔崽子!”
吳東仁被兒子當眾點破心思,老臉頓時有些掛不住,揚手作勢要打,“姑娘那些酒拉回去還不是給我們喝?
早喝晚喝都是喝!你爹我……大不了我以後少喝點就是!”
吳良撇撇嘴,小聲嘟囔:“讓您少喝?那可比登天還難……”
話音未落,屁股上就挨了親爹不輕不重的一腳,隻得苦著臉,拎著兔子一步三回頭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