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思及兒子要娶這樣一個媳婦,她心裡便如同堵了塊石頭,總覺得不如娶她娘家知根知底的侄女來得稱心如意。
可恨那秦鳳舉就相中了這丫頭!沒經過自己的同意,直接和京城聯係上,又讓秦冠禮保媒聯係上陳勇,說定了兩家的親事。
她得到信的時候,已經晚了。
秦夫人當時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卻也無可奈何。如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兩家議定,待明年春闈秦淮安下場之後再行正式下定。
這中間,尚有好幾個月的“轉圜”之機!
秦夫人捏緊了袖中的帕子,眼神微暗。
今日未能如願,也無妨。
來日方長,她定要想到法子。
送走廖夫人一行,陳老太便拉著陳瑤坐下,問道:“阿瑤,你瞧著那秦夫人,如何?”
陳瑤垂眸思忖片刻,抬頭直言:“阿奶,這門親事,孫女兒覺著不妥。”
“哦?怎麼說?”陳老太追問。
陳瑤聲音清晰,“秦夫人不喜我。”
秦夫人對她的不喜是不加掩飾的,不得未來婆婆喜歡,那日子能好得了。
陳老太也厭煩那秦夫人,總抬著下巴看人,不過是個教書先生家的娘子,倒比那廖夫人還顯矜傲。
然則……陳老太眉頭微蹙,這親事是陳瑤的舅舅秦冠禮保的媒。若直接回絕,平白拂了秦冠禮的顏麵,總須尋個過得去的由頭才好。
“嗯……”陳老太沉吟著,指尖在粗糲的杯沿上緩緩劃動,“此事……且再看看。”
轉眼到了臘月初八,依照陳家的老規矩,一家子起了個大早,由陳老太領著前往龍王廟祈福上香。
今年的龍王廟依舊熱鬨。道路兩旁和往年一樣擺滿了各色攤販,吆喝聲此起彼伏。賣烤生蠔的攤子,竟比往年多出好幾倍。
“阿姐!快些走!”陳偉拽著陳瑤的袖子,急不可耐地催促,“我聽說那老道長侍弄的茶梅開花了!去晚了可就擠不進去了!”
據說那茶梅是海商從極遠的海外帶回來的稀罕物兒,當時運了好幾株,就養活了這一株。
陳偉心裡癢癢,就想瞧瞧這洋花,和自家山水荷塘裡那些梅花,有何不同?
陳瑤被他拽得一個趔趄,穩住身形,無奈道:“急什麼!先去正殿給龍王老爺和文昌帝君上香!”
陳前不日便要啟程赴京參加春闈,今日這廟裡,怕是有不少家中有學子的,都擠在這吉日來求個功名順遂。
姐弟二人隨著人流,在大殿裡上了香,又往功德箱裡添了香油錢。
剛跨出殿門,陳偉就拉著陳瑤的手腕就往後殿跑,他早已打聽清楚,那株茶梅就種在後殿假山石畔的清幽處。
繞過幾重殿宇,後殿果然清靜不少。
假山嶙峋,流水淙淙。然而,當姐弟倆興衝衝地走近那片假山時,腳步卻猛地頓住了。
隻見那株虯枝盤曲、綴滿紅白相間花朵的茶梅樹下,竟已立著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