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推了推陳老太的肩頭:“阿奶?阿奶你怎麼了?可是身上不爽利?”
指尖觸到的肩膀,微微地聳動了一下。
陳瑤這才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清,阿奶花白的鬢發有些散亂,貼在汗濕的額角,而眼淚順著臉頰隱入了枕頭裡!
陳瑤連忙俯身,伸手探向陳老太的額頭,入手溫度溫熱,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她聲音放得更柔更緩,帶著哄勸的意味:“阿奶,告訴阿瑤,到底怎麼了?可是誰……給你氣受了?”
不問還好,這一問,仿佛戳破了陳老太心底的防線。
她猛地坐起身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淚痕縱橫交錯,渾濁的眼睛紅腫得像核桃,裡麵盛滿了怒火。
她一把抱住陳瑤的小身子,枯瘦的手微微顫抖著,
“阿瑤!我的阿瑤啊!”
陳老太的聲音嘶啞破碎,“作孽啊!不知是哪個黑了心肝、爛了肚腸的天殺玩意兒!在背後使絆子,硬生生攪黃了你的好姻緣啊!”
她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我今日和你廖嬸子去問了!那家夫人吞吞吐吐半天才吐露實情!
說有人給他們遞了信,要是敢結這門親,立刻就把她兒子扒光了扔到大街上……”
她哽咽著,憤恨地捶了下床板,“他們害怕,也丟不起這個人,就......就急忙給自家孩子定親了!”
陳老太越說越氣,“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王八羔子故意使壞!
我老婆子咒他……咒他吃飯噎死!喝水嗆死!走路跌進糞坑淹死!生的孩子……生個孩子沒屁眼!”
與此同時,遠在幾百裡外的海上。
風高浪急,鉛灰色的厚重雲層低低壓在海麵上,仿佛隨時要塌陷下來。
幾艘巨大的戰船劈開墨藍色的波濤,在風浪中沉穩前行。
船頭甲板上,身披玄色鐵甲、身形挺拔的齊光焰,正指著海圖,與身旁幾位副將低聲商議著什麼。
突然!
“阿——阿嚏!!”毫無預兆地,齊光焰猛地側過頭,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音之大,連桅杆上瞭望的水手都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
他揉了揉發癢的鼻子,還沒緩過神——
“阿——阿嚏!!阿嚏!!!”又是接連兩個更響亮、更急促的噴嚏。
站在他身側,同樣一身戎裝的陳進,立刻嫌棄地後退了一大步,還誇張地用手在鼻子前麵扇了扇風,沒好氣地道:
“將軍!您這要是染了風寒,趁早去船艙裡躺著捂汗!彆在這海風裡硬挺著了!放心,有廖副將指揮,弟兄們照樣能找個安全的島嶼停靠!”
齊光焰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噴嚏打得有些懵,俊朗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窘迫。
他用力揉了揉還有些發癢的鼻梁,甕聲甕氣地辯解:“胡說八道!我身子骨壯得很,那風寒見到我都得繞著走!”
廖副將“哈哈”笑了起來,“許是……許是見咱們許久未回,王爺王妃念叨著將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