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門外,馬車已經備好。
陳老頭蹲在車轅旁,正與陳猛低聲商議著陳前娶親的事。
陳老頭“吧嗒吧嗒”抽罷一筒旱煙,在車轅上磕了磕煙灰,緩緩道:
“這莊子是阿瑤的產業,咱們住著,倒也說得過去。可她兄弟娶新婦,總不好把人迎到這莊子上來吧?”
他抬眼看向兒子,語氣堅定,“我的意思,你趕緊尋幾個人,把咱陳家村那老宅子,拾掇拾掇。”
陳猛聞言,臉上卻露出幾分遲疑,搓著手道:“爹,老家的房子雖是青磚大瓦房,到底比不得城裡房子氣派。
新婦娘家是縣尊老爺,若將人接到村裡去,隻怕……隻怕委屈了人家。”
“糊塗!”
陳老頭眼睛一瞪,煙杆差點戳到陳猛臉上,“委屈?那宅子怎麼了?認真論起來,那才是咱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家業!
一門出了兩個進士,一個秀才,那是實打實的福宅,福澤深厚之地!你倒嫌棄起來了?”
他越說越氣,胡子都翹了起來,“哼!你且放個風聲出去,說那宅子要賣,你信不信,縣裡那些有錢有勢的,怕是能搶破頭!”
陳猛臉上堆著笑,連連擺手:“爹,您老誤會了,兒子哪敢嫌棄祖宅?隻是……”
他覷著陳老頭臉色,小心斟酌著詞句,“兒子想著……不如就在縣城裡置辦一處宅院?”
這兩年阿瑤大了,那幾片海底的珍珠田就便宜了他,每年都能掙幾百兩銀子。
再加上幫阿瑤管理莊子也有很豐厚的工錢,家裡陸續置下了兩個兩百多畝地的小莊子,現在手裡還有些餘錢,他就有了其他想法。
他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原先咱們住在阿瑤的莊子上,離縣城也不算遠,便沒動過置產的心思。
可眼下情形不同了,阿前要娶親,新婦又是縣尊老爺家的千金,這排場體麵……總得支應起來不是?
若在城裡有個像樣的宅子迎娶,麵上也光鮮些。”
“大伯思慮得周全。”陳瑤扶著陳老太走過來,正好聽到他的話,讚同地點頭。
陳猛眼睛一亮,咧嘴笑道:“阿瑤也覺得該買?”
陳瑤頷首,語氣篤定:“買。大伯看宅子時,順道也幫我們留意著。往後還做鄰居,豈不好?”
“哎!好好好!”陳猛喜出望外,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大伯身上!”
話音未落,陳老頭那杆磨得油亮的煙鍋子,就敲在了他的後背上,“什麼都包在你身上,我同意了麼?”
陳猛吃痛,訝然扭過頭去:“爹?您……您不同意?”
不應該呀,阿瑤決定的事,他爹從來沒有反對過。
陳老頭虛咳了一聲,瞪了陳猛一眼,“誰說我不同意了,我是說看房子的時候得讓我跟著去掌眼,免得你這粗心漢子,叫人三言兩語哄了去。”
陳猛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爹您這話說的……好歹我也管了好幾個莊子,不比你有經驗?”
“你叨叨什麼呢?”陳老頭耳尖,煙杆子作勢又要敲下去,“沒看到你娘他們都坐上車了麼?還不去趕車。”
一家人緊趕慢趕,在下半晌回到了陳家村,第二日天蒙蒙亮,就趕去了龍王廟。
焚香燃燭,虔誠叩拜了廟中供奉的龍王爺,添了香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