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呼吸粗重,趁許霽青低頭的瞬間,故意抬肘撞向鐵鍋——
妹妹還在身後躲著。
小女孩反應慢,穿的又是短袖,幼嫩的手臂裸露著,許霽青隻能扶,不能躲。
猛火燒出青煙的滾油,滋滋作響的炒粉,順著鍋沿潑濺而出,儘數澆在了他的右手上。
油膩膩的湯汁之下,手背燙傷的皮膚以恐怖的速度紅腫起來,水泡鼓了一片。
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許霽青卻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用另隻手將小姑娘的眼睛捂住。
“現在能付錢了嗎?”
他語調很穩,淺眸掩在睫毛的陰影下,有種近乎非人的平靜。
“你……”
胖男人隻想嚇唬他一下,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已經傻了眼,“大家夥兒都能給我作證,是你自己不小心手抖啊,彆想碰瓷。”
瞧著這邊的動靜越鬨越大,周圍攤位的食客也開始往這邊聚集。
嘰嘰喳喳圍著問的,往人縫裡拱著看戲的。
誰都想湊近點看,卻隻是為了湊熱鬨,並不想沾上什麼麻煩。
蘇夏在車後座坐著,看得喉間發緊。
在她前世的記憶裡,許霽青從外地轉學到江城,成績優越,家境並不好,有個小他很多歲的妹妹叫許皎皎。
至於他在少年時代經曆過什麼,家裡靠什麼謀生,並沒有聽他提過一句。
這幾年像是許霽青竭力想切除的一塊腐肉。
屈辱,低微,貧寒。
任人踐踏。
和長大後的那個許霽青截然不同。
蘇夏心潮起伏,初見時的衝動抑不住地向上翻湧。
見鬨事的男人想趁亂離開,她顧不上和蘇立軍解釋,撈起副駕駛上的奶茶,不管不顧地下車衝到攤位前,潑了鬨事的男人一臉。
冰塊滾進衣領,涼得男人酒都醒了大半,“誰他媽……”
他抹了把臉上的珍珠,怒目圓瞪,和人群一道扭頭。
一個穿百褶裙的少女,長發被晚風吹亂了,水紅的唇緊緊咬著,手裡的空塑料杯捏得哢哢響,指節泛著白。
蘇夏上輩子被家裡人保護得太好,從來沒和這種小混混打過交道,更遑論麵對麵單挑。
她不是不怕。
可她來都來了,又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許霽青被欺負。
男人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她身上。
蘇夏小腿肚都在發顫,卻又走近了一步,把高處夾著的二維碼拽了下來,微顫的眼睫直直地逼視回去,“……給、給他賠醫藥費,五百,現在轉賬。”
人群都安靜了下來。
許霽青滿手的油汙和血水,冷淡的淺眸看過來。
是那個伸腿攔他的新同桌。
十指不染陽春水的千金寶貝,一看就是頭一次摻和這種事。暗淡燈火裡,女生一雙漂亮的杏眼濕亮亮的,睫毛尖都嚇得發抖,炸毛小貓似地站在那。
還沒掉眼淚,但也差不多快了。
她怎麼每次遇上他都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