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不大,不像江城的大醫院迷宮似的繞。
蘇夏挎著帆布包,照著指示牌一路狂奔,踏進急診樓的玻璃門時,丁老師正遠遠地朝著這邊走。
她使勁揮了揮手。
陰雨天的大理石地麵濕滑,她差點摔倒,努力站穩之後腳步未停,喘著氣往女人方向跑。
“小姑娘讓讓,彆擋道!”
走廊裡人聲嘈雜,醫生推著病床快步走過。
躺著的人是個年輕男生,單手垂在外麵,痛苦地呻吟著,藍床單上星星點點的血色。
蘇夏心裡咯噔一下,手指都蜷了蜷。
路過的時候無意識地跟著跑了兩步,等看清了那張陌生人的臉才回了神,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不是許霽青。
可許霽青在哪呢。
她十七歲的身體年輕而笨拙,遇上事情時,除了把蘇小娟給她的零用錢都掏出來,一點辦法都沒有。
電視裡看過那麼多少女失蹤新聞,她也怕李叔的摩托車載著她一去不返。
可許霽青傷得好重啊。
手電筒晃的那一下,她眼睜睜看著許霽青渾身都是血,徑直跪了下去,他該有多疼?
來這路上,山間漆黑一片,鼓鼓的風滾進衣領,蘇夏心裡全是自責。
他們是在浴室不遠處打的架,她理不清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麼直接關係,隻是一味地在想,如果她白天不躲著許霽青就好了,如果她洗澡時多關幾次花灑,留意外麵的聲響就好了。
如果她早一點聽見,許霽青是不是就不會傷成這樣?
蘇夏甚至忍不住去想,校領導肯定會偏袒李睿,如果連丁老師都向著他,許霽青又能指望誰呢。
治療室門口,丁老師循著腳步聲望去,一抬頭,就對上少女紅透的一雙淚眼,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黏在淚水浸濕的小臉上。
“丁老師。”蘇夏也不想哭的,可是一下子湧上來的情緒收也收不住。
她覺得好丟臉,拚命調整著呼吸,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許霽青在哪兒啊?”
丁老師都懵了。
蘇夏進她的班兩個月,什麼時候見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哪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許霽青沒事,還在裡麵縫針,一會就結束了。”
女孩側臉圓潤潤的,長睫毛漆黑濡濕,哭起來也招人疼。
丁老師本來還想說教她兩句,看了兩眼也氣消了。
“……哎喲真是的,你這孩子,”她從包裡掏兩張紙巾給她,有些哭笑不得,“他縫針,你哭什麼啊。”
除了雪山墜機,兩輩子身上光溜溜,沒留過一道疤的蘇夏不說話,低著頭拿紙巾擦眼淚。
聽上去好疼啊。
治療室的門沒開,兩人在門口的塑料椅上坐了會。
旁邊是熱水房,幾個接水的護士在低聲交談。
“剛才送來的小胖子一直哭,說有神經病要害他。跟被什麼東西上身了一樣,鬨著硬給搬去樓上病房了。”
“說誰,那個長得特彆帥的男生?”
“能這麼誣賴的?人家胳膊都被傷成那樣了能怎麼害,我剛剛給他清的創,你們是沒看見下手有多狠,順著劃完了交錯著劃,最大號的手術棉球,一個個都是粉的,半垃圾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