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估計之前就受了不少苦,舊疤痕太多,皮膚太緊不好縫,這會兒還得遭罪。”
“……他還掐人家脖子。”
“對對對,那麼黑一圈指印,一看就下了死手了,差一丁點就得傷到氣管和動脈。現在的孩子真是嚇人,連護士長都被喊過來了,悄悄問了好幾遍用不用拍照存證報警,這哪是打架,這算謀殺吧……”
“哪的小孩,縣中的?”
“聽老師口音不像,估計是哪個大城市高中組織出來旅遊的。”
……
丁老師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瞥了眼蘇夏緊蹙的眉頭,愈發如坐針氈。
這些本來都是準備對學生保密的信息。
她自己能守得住嘴,卻管不了醫院裡這些人。
正好收到同行老師消息,說許霽青的手縫完了,已經轉移到留觀室躺下,剛掛上消炎藥。
丁老師深呼吸一下,轉向蘇夏,“一塊去看看他吧。”
蘇夏不問,匆忙擦了把臉,站起來。
輸液的地方在走廊儘頭,快到門口時,丁老師又囑咐,“一會我找個女老師陪你回去,剛才聽來的那些閒話,不要跟彆人說。”
蘇夏往門裡望了一眼,隻看見一片藍色的布簾,沒什麼人在。
她抿著唇抬頭,“我不說,但能不走嗎?”
她是看著老師們坐上車走的,加上主任五六個人,幾乎全都圍去了李睿那邊,而明顯傷勢更嚴重的許霽青卻孤零零的,隻有自己一個。
她怕他孤單,更怕那些“閒話”到頭來真的成了“閒話”,被看不見的手抹了乾淨。
蘇夏鼓足了勇氣,“丁老師,您是我在學校裡最相信的人了,您會站在許霽青這邊的對嗎?”
少女眼裡有顫顫的光,倔強極了。
丁老師欲言又止,掌心裡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她接通電話,簡短應兩聲,認命地低頭歎口氣,“我去樓上看看,一會再下來。願意留你就留,自己搬椅子休息,沒人顧得上你。”
“今天的事,我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會看著辦。”
丁老師話沒說滿,但神色莊重。
蘇夏莫名地心安了安,轉身向留觀室走去。
許霽青其實一點都沒覺得疼。
被陪同的男老師扔在這,也沒覺得委屈。
受了傷去醫院,已經是很小的時候才有的遙遠回憶了,後來去社區衛生所成了家常便飯,再後來林月珍說家醜不可外揚,自己不知道從哪自學了傷口包紮,連衛生所都不去了。
布簾另一側的床位上是個小男孩。
大概是什麼呼吸道的病症,惹得家裡人心急如焚,稍微咳嗽得厲害一點,就跑去門口叫一趟護士。
吱嘎一聲,病房門打開。
許霽青以為護士又被喊來了,皺眉合上眼。
可沒一會,手邊的隔簾被微微拉動了一下,有人很輕地喊他,“許霽青。”
“許霽青,你睡著了嗎。”
那聲音細細的,縱容又溫柔。
世界上隻有一個人會這樣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