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嘛?”
蘇小娟挺詫異,“平時接送你上下學還不夠啊,好不容易放了假,還要天天看他那張老臉。”
“過年打的還得等,哪有舅舅好用啊。”
蘇夏抿唇,說出那個她苦思冥想了好幾天的借口。
“我初七在清大考試嘛,小師姐有內幕消息,跟我說今年清北的藝術特長生考試可卷了,好像有我上次比賽輸過的琴童,有兩個男生央音落了,現在又跑來走普通高考。”
“李老師那已經加過課了,音院的琴房除夕下午到初一不開門,我想剩下的時間每天都去泡五個小時,李老師或者小師姐在的話,就幫我細摳一下考試曲目,不在的話我就自己練,手感一旦生了就沒救了。”
“今天家長會的時候,丁老師不是也說過了嗎,人生能有幾回搏。”
剛進家門沒多久,蘇夏身上的校服還沒換。
她抱著蘇小娟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餅畫得又大又圓,“我負責拚搏,舅舅負責護送我,明年這個時候,你就負責到處謙虛,說女兒在清大讀書也就那樣。”
蘇小娟一開始還撇嘴,最後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她睨著眼揉她臉頰上的肉,捏得嘴巴嘟嘟,“真是隨我。”
“怎麼比你媽還會說。”
蘇夏嘿嘿一笑,仰著臉裝傻。
她剛剛說的那些,沒有半句是假話,隻不過有些小算盤隻能自己偷偷打——
算著日子,臘月二十八他們放寒假,她的藝術特長生考試和許霽青的奧數決賽都在年後的初七,最遲最遲也要初六到京市。
上輩子許霽青國賽退賽,在一中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就是過年這個周發生的事。
就算被許霽青再三叮囑,她也沒法淡然處之。
命運的軌跡如此恒定可畏。
即便是重生,即便已經有了模糊的線索、做了她能做的努力,很多事情依然無法儘如人願,更何況是原地等待?
她自己也許會涉險,但如果看起來就不好惹的舅舅也在,一切也許都會不一樣。
隻是上回發燒在家,蘇小娟已經開始懷疑了。
自從蘇立軍成了她專職司機,私下討好屢屢碰壁之後,轉眼就在心裡換了效忠對象,為了讓蘇小娟對他放心,蘇夏一有點什麼小事就統統彙報,打小報告的頻率堪比古代皇帝起居注。
舅舅挨罵挨揍她一點都不心疼。
但舅舅不是那麼容易用的,她得悠著點。
能吃苦肯上進的高三生麵前,一切讓道。
二十九當天一早,蘇立軍果真就沒走,照舊送她去音院李老師那上課。
冬日陽光晴朗,隔天就是除夕。
沿江大道一帶直到老城區,入冬後光禿禿的梧桐上裝飾了彩燈,晚上是一閃一閃的恭賀新禧,白天是一串一串的紅燈籠,很有過年的氛圍。
每年到這個時候都差不多。
在江城上班的異鄉人已經在路上,準備回家團圓,現在還在老城區閒逛的,多半是特地來旅遊過年,打扮精致的女孩子攜手經過,時不時停下來拍拍照。
蘇夏在車後座,從車窗向外看。
不知為何,明明是好天氣好景,順風順水無事發生。
可她就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
像偶爾熬了大夜,強行灌下一大杯黑咖啡提神一樣,心跳反常地快。
這種不安,在蘇立軍行車經過江大附小門口時,達到了極致。
起因隻是她朝那邊多看了一眼,而展現在眼前的場景,和上輩子幾乎一模一樣:
估計是校方搞的公益托班,黃色塗裝的校車載著一車小朋友開過大門,停在距離鐵柵欄不遠的停車場。
老師模樣的年輕女生先下了車,一個一個扶著孩子下台階,笑著挨個拍手再見,交給另一個老師領進小樓裡。
柵欄外停了兩輛網約車,駕駛座上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