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小臉上扣著氧氣麵罩,見到她眼睛很慢地眨了眨,手攥緊了雪白的被單,喊了聲“媽媽”。
蘇小娟心裡那麼多話,都被這聲呼喚塞了回去,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媽媽在呢。”
“頭還暈不暈,難不難受?”
蘇夏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蘇小娟坐在她床頭,心裡百轉千回,側過頭用手背飛快抹了抹眼。
女人頭發蓬亂,鼻尖額頭上全是汗珠,昂貴的大衣前襟跑散了,發家之後那麼多年,蘇夏沒見過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她心裡像有隻手捏著,聲音被氧氣管悶得有些含混,“媽媽,我考得很好,沒騙你。”
蘇小娟沒說什麼。
蘇夏又試探著開口,“我去安……”
“先不說這些。”
蘇小娟把被她蹭歪的麵罩調回正位,摸了摸她的臉頰,“乖啊,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什麼都不急著說,先好好躺著休息。”
為了最大的收容量,急診病房很大,床位之間僅用布簾分隔開,各類監測儀器的滴滴聲此起彼伏,混著切切雜雜的人聲。
從她進到這裡來,原本圍在蘇夏身邊的人就先出去了。
蘇小娟陪著她坐了很久,把她吊水的那隻手放回了被子底下,用手心給她捂著輸液管。
偶爾說兩句話,也都隻是需要她點頭或者搖頭的簡單問句。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這疼不疼、那疼不疼,脖子難不難受,用不用再墊高。
仿佛她撒了大謊去安城的事從未發生過。
半小時後,看著蘇夏睡著了,血氧和呼吸都正常,蘇小娟才歸攏了一下頭發,起身走出門外。
走廊裡人來人往,陪著蘇夏來的三人一直都沒走。
送她來的短發女生蘇小娟熟一些,叫何苗,挨著她坐在塑料椅子上的,是個有些麵生的男孩,應該是一中來考試的競賽生。
始終在門邊直直站著,視線沒離開過她女兒病床的那個……
蘇小娟看都不想看一眼。
見她出來,何苗當即局促到原地起立。
她低頭擰著手,滿心慚愧地開口,“阿姨,對不起。”
是不該幫蘇夏瞞著她,還是不該陪著打那個串供後的偽證電話?
誰也無法未卜先知,她也不會在那個節點背叛她的朋友。
何苗說不出口了。
“不是你的主意,不怪你。”蘇小娟卻說。
“你第一時間送了夏夏來醫院,阿姨很承你的情。”
她視線掠過女生身邊明顯不知所措的林琅,如同幼崽被傷害的母獅,帶著激烈的痛色和憤懣掃向站在一旁的許霽青。
“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