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精彩無彈窗免費閱讀!
這次出征西南前,黃石經過一番慎重考慮,決定還是由自己來直轄救火營,磐石和選鋒兩營他交給賀定遠和賈明河指揮,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這兩人將一直作為這兩個營的營官直到這次遠征結束。
隨著軍隊的徹底整編完成,選鋒營早已經徹底喪失了所有的獨立性,賈明河也已經是黃石體係下很普通的一員將領了。可是黃石並不打算因此而虧待賈明河、蒲觀水這樣的選鋒營老人,因為他覺得“過河拆橋”實在是一個很難聽的名聲,再說為自己的集團吸收一些新人進來,也有益於衝淡老部下的固有勢力。
鎧甲和火炮黃石都下令運向南昌,然後通過長江航運送往貴州。但是士兵全都隨身攜帶頭盔和武器,黃石覺得既然是軍隊,那這些基本裝備還是應該和士兵寸步不離的。這個月福寧鎮還能生產一部分盔甲,這些新生產出來的裝備也會以最高優先級運向西南前線。加上這批物資,黃石覺得鐵甲的差額就差不多能補上了。
但長江航運能力是有限的,黃石能夠從其中分到的運力就更珍貴了。據黃石得到的情報分析來看,在幾個月裡他能得到的運力除了運輸物資外,隻夠再運輸一個營左右的兵力。最終黃石決定把這份力量用來運輸選鋒營和軍情司、參謀司的輔助人員。
東南沿海的海運也可以分擔一部分,通過海路把部隊從福建運輸到廣州。然後再沿廣東官道北上前往貴州。不過這條路上地運力也是有限度的,最近閩海的海盜越來越活躍,牽製了閩省水師的主要注意力,所以運力無法支持一個營的兵力。
不過雖說海盜的活動日漸猖獗,但黃石估計海盜們遇到裝滿官兵的運兵船時,他們還是沒有跳上來打劫地膽量的,所以既然有一定地運力。黃石就還是要利用。他就讓磐石營把大部分輜重都轉給長江航線,派賀定遠領著人坐船去廣州。然後走陸路到貴州。
掘儘了海路和長江的運力後,剩下的最後一營兵馬也就隻有唯一的一條路了,那就是取道江西、湖廣走陸路去貴州。這條路毫無疑問是最長、也是最辛苦的一條路,路上可能出現的麻煩可能會很多,黃石決定親自帶隊走這條路。
不過辛苦也算是有了回報,救火營雖然要付出最大的努力,但他們聽說是黃石親自帶隊後。全營地官兵反倒士氣高漲。救火營作為追隨了黃石六年的老資格部隊,裡麵的士兵也都有了很強的自豪感。
“關鍵時刻還是要看我們救火營。”
“我們救火營既是最能打仗的,也是最能吃苦的。”
“我們救火營就是大帥老營中的老營。”
……
據張再弟的報告,救火營官兵都信心十足,也沒有出現什麼怨言,就連新近補充進去地士兵也都躍躍欲試。
軍心問題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後勤和速度問題了。這一路行軍除了艱苦以外,還有一個輜重的拖累。雖然黃石可以不帶盔甲、大炮,但糧食卻是每天都要大量消耗的。
“我們或許可以從地方官府那裡得到一些,這樣部隊就可以少攜帶一些糧食。反正我軍是奉命行軍,有權從地方獲得補給的。”當初計算糧食運輸的消耗時,楊致遠心疼得直咬牙。要是這兩千五百裡路地糧食都要從福寧鎮組織人力運輸的話,那為了保證這五千人吃飽。福寧鎮就得出動十萬輔助兵、並沿途大量雇傭車輛和民夫,全鎮肯定會被徹底拖垮吃窮。
金求德當時就對此表示反對:“不過,如果從地方官府那裡補給的話,第一就是損耗,這個倒不是大問題,大不了就給他們一些好了,但末將恐怕會對軍隊的行軍速度有影響。”
賀定遠在這種問題上一向是一言不發,如果不是黃石把他拉來旁聽,他本來更有興趣去乾些彆的工作。賈明河和趙慢熊也都沒有意見,一個是初來乍到不願意多說話。另一個是還沒有把其中的利害衝突全都權衡過一遍。
從大明中葉武官地位大大下降以後。文官集團就覺得一定要加強對軍隊調動的控製,衛所製度導致各個武將自身的後勤能力非常有限。就連現在的黃石也幾乎組織不起千裡運糧,更不要說一般的軍鎮了。所以文官認為,隻要能控製住沿途地糧食補給,那麼就能進一步強化對武將地控製。
所以在崇禎朝綱紀廢弛以前,大明地方官府一般不肯直接把糧食交給帶隊的武將,而是由他們做好食物,然後派遣地方兵丁衙役按人口供給。文官聲稱這樣做武將就沒有什麼機會貪汙了,但是,黃石認為這樣文官就更容易貪汙了。
如果僅僅是這樣做,那麼也還可以過得去。但隨後大明地文官又考慮到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有沒有必要給行軍的軍隊吃得太飽呢?文官集團普遍認為如果士兵吃得過飽,就很容易造成行動不便,這對於行軍顯然是不太有利的,所以文官集團後來規定一天隻給過境的客軍提供吃兩頓飯。
如果隻是這樣那還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大明的文官集團很快又發現了一個潛在的漏洞,那就是如果軍隊行軍過快,一天能經過兩個縣、甚至三個縣,那麼士兵們就能吃到四頓甚至六頓飯了,這豈不是被那幫丘八白白占了便宜?所以大明的文官集團就又追加了一條規定:當天到達的軍隊不給飯吃,隻有在本地停留了一天以後才可以讓士兵吃飯,如此就徹底堵死了軍人“多吃多占”的最後一條路。
大明軍隊裡麵地成員都是人而不是騾子。不能靠吃草為生,士兵們當然也希望儘可能地提高吃飯的頻率,所以即使是緊急的情況下,大明軍隊在調動時也會走一天、停一天,以便保證士兵每兩天能有一天吃上飯。
實際上在大多數情況下,明軍的調動速度比這個更慢,因為士兵們也知道。一旦拔營今天就不會有機會吃飯了,所以開拔時士氣都會變得非常之低下。甚至會嘩變,有些時候急於趕路的將領甚至不得不拿出賞錢來誘惑士兵們拔營出發。
如果情況不是很緊急的話,士兵當然希望多停留、少走路,而將領也明白餓著肚子的士兵就算走也走不快。士氣低落地軍隊不但行軍速度慢、還容易產生大量的逃亡和偷盜行為,所以明軍將領一般都不肯自找麻煩堅持急行軍,而是響應士兵地呼聲,慢慢地沿著道路磨蹭著走。
金求德提出的行軍問題。就是說的這個情況。現在既然是在內地行軍,那黃石就得遵守這套遊戲規則。如果黃石走一天停一天的話,他就要自己攜帶足夠行軍那天食用的糧食,也就是自己掏一半;如果黃石走一天休息兩天,那糧食似乎可以少帶一些,在地方官府那裡多吃一些,在路上少吃一點,忍忍也就過去了;如果和其它明軍一樣慢慢蹭的話。那每天都讓士兵攢一些食物出來,隔上三天走一天還是沒有問題的。
如果這麼乾地話,黃石不走上一年半載是休想到貴州了,所以黃石選擇了第三條路——撒錢。
……
“大人打算花錢買出五千大軍的糧食來?”
當黃石說出這個設想時,他手下的軍官都感到很震動:“這得花多少錢啊?”
黃石認為這個辦法最方便,因為地方百姓總是有餘糧的。隻要軍隊能拿出銀子,百姓們即使自己的糧食不夠也可以到彆的地方去買,這樣就等於多了大批一次性的後勤人員,“總比自己運量便宜,而且運銀子也比運糧食輕不少。”
眾人雖然都讚同黃石的話,不過楊致遠顯然還沒有繞過這個圈子來:“可我們是官軍,我們是去幫西南邊軍地忙,為啥還要我們福寧鎮出錢呢?”
黃石到是覺得沒有什麼,雖說邊防軍奉旨平叛還要將軍出錢有些古怪,不過這不是在大明麼?封建王朝總是有其曆史局限性的:“我們最需要的是時間。多花一些錢不是問題。”
金求德奇怪地掃了黃石一眼:“大帥。我們時間很緊麼?末將倒是覺得不用太著急,慢慢打也可以節省些銀子。”
“那要多上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何況戰爭中的第一擊是威力最大的一擊,我們三個月內就要把三個營都拉到雲貴前線,然後發動雷霆一擊,迅速平定叛亂才是最省錢的辦法。”黃石說完後又看了看金求德,跟著又補充了一句:“無論是對國家、還是對我們福寧鎮都是一樣。”
“三個月從霞浦走到貴陽……”金求德輕聲念著這個數字,低頭翻開了眼前地一份資料,過了一會兒又抬頭說道:“大帥,這一路大約要走兩千四百裡路,那就是每天要三十裡路,連續走九十天。”
“嗯,差不多。”黃石點了點頭,這個數字他心裡有數。
以前在在遼南丘陵地區的時候,長生島條例的日行軍速度是四十裡,如果采用強行軍的話,每天可以達到六十裡,但強行軍不能持續五天以上。金求德試探著問道:“大帥,從霞浦到貴州,這兩千多裡路幾乎都是山路,我們是不是把時間打得再寬裕一些為好?如果把行軍速度降低到日二十裡,末將認為是毫無問題的。”
李雲睿也大聲附和道:“大帥,末將也讚同金遊擊的建議。以往大明軍隊在這條路上的日行軍速度是十裡,雖說他們遠不能和我們富寧軍相比,但一天三十裡我們未必能達到。”
黃石計劃從贛州府瑞金進入江西,然後取道衡州、寶慶。橫跨整個湖廣,走最近程直趨貴州首府貴陽:“進入貴州後我們就達到邊區了,路上走的時間越短、我們需要花地錢也就越少,所以我們還是要儘可能地加快速度。”
金求德等人似乎還有遲疑,畢竟明軍一般的日平均速度都是十裡,十五裡地戰略移動速度就已經是高速了,以往就是純騎兵部隊地長距離戰略機動速度也不過日二十裡而已。黃石提出的三十裡實在是沒有前例可循。所以他們心裡都還有些緊張。
因為這種長距離地徒步高速行軍對福寧軍來說也是第一次,所以黃石的手下們雖然不公然反駁他。但一個個也都把擔憂寫在他們地臉上。黃石放緩了口氣問道:“諸君,行軍速度主要取決於什麼?”
“第一是後勤,讓士兵吃飽吃好,還有就是士氣,官兵的士氣越是高漲,行軍速度就越快。”
“嗯,不錯。”黃石對手下地認識非常滿意。他記得現代生物學上說過。地球上最有耐力的哺乳動物就人類了,而現代軍事理論好像也認為,人類的行軍速度基本上是由戰鬥意誌決定的。所以等到民族國家出現後,近代軍隊的平均日行軍速度就紛紛超過三十裡。而二十世紀後人類軍隊的日行軍速度更是突飛猛進,除了人類的兩條腿外,再也沒有任何動物能跟上裝甲車和坦克地推進速度了。
在黃石原本的時空裡,他不知道中國哪支軍隊能稱得上是近代軍隊,所以黃石也就隻有拿現代軍隊做參照物了。他又伸手在自己描出來的那條行軍路線上畫了一下。無論春夏秋冬,中國的第一隻現代軍隊在這條路線的攻擊推進速度是每天一百裡,並且在無後方、無補給的情況下維持了一年。
同樣都是中國人,黃石還記得那支現代軍隊的強行軍記錄:那就是在二十八個小時內先後擊潰了兩股敵軍的阻擊,在崎嶇地山路上攻擊推進了二百四十裡,然後立刻從鐵索橋上爬過去擊潰了最後的一隊敵人。最誇張的是,他們沿著山路飛奔時居然還能帶上了一門小山炮和幾挺重機槍。
——我苦心訓練了這麼久的部隊,從上到下都是士氣高漲,戰鬥意誌堅定,總不會連他們的三成都比不上吧?
“這裡有人懷疑我福寧軍的士氣麼?”
黃石掃射了屋裡地屬下一圈,他們都默默無言:“好了,那就這麼定了吧,我們唯一的問題就是讓士兵們吃飽喝足。”
……
天啟七年五月十五日,
莽古爾泰和濟爾哈朗的一千多後金騎兵筆直沿著官道南下,隨著他們的行進。官道兩側的房屋、農舍紛紛開始熊熊燃燒。變成了連綿不斷的斷壁殘垣。騎兵偶爾還能追上一群南逃的遼西軍戶或是商民,這些人在後金軍的嚴令下掉轉方向。向著遼陽,向著他們的奴隸生涯走去……
濟爾哈朗領著援軍趕來的時候,官道上幾乎被北上投降地軍民塞住了,上萬人默默地服從了後金軍地命令,老老實實燒掉了自己的屋子,背上家產向著錦州走去。據濟爾哈朗描述,他沿著官道南行時,他地部隊就像是洪流中的一葉輕舟,仿佛隨時都會被投降的遼西明軍掀翻。
因為收獲頗豐,所以莽古爾泰和濟爾哈朗一時就不再繼續南下,而是喊來了嶽托、阿濟格一起開始搬運財產。
在後金忙碌著給遼西搬家的時候,皇太極還在執著於勸降趙率教:
這天皇太極向錦州守將趙率教提出一個建議:在城外打一仗定勝負,後金出十個人,明軍出一千人,如果後金贏了,那明軍就投降;如果明軍贏了,後金就解圍。
趙率教反問皇太極道:如果你趁機搶城門怎麼辦?
皇太極發誓說:我保證不趁機搶城門。
趙率教回答道:我信不過你!
皇太極遂大罵趙率教:“如野獾入穴,藏匿首尾,狂嗥自得,以為莫能誰何!?”
同一天皇太極派傳令兵飛奔回遼陽,命令後金各牛錄緊急動員,再出動大批人手來遼西走廊搬家。聽說皇太極收獲極大後。剛回到遼陽的阿敏和代善也急忙出發,他們連尚在朝鮮還沒有返回遼中地大軍都顧不得等,匆忙收集了兩萬旗丁和包衣,連夜就推著小車向遼西走廊趕來。
環繞錦州的後金軍從五月十六日一直搬運到五月二十二日,然後圍著錦州挖了三條溝用以圍困趙率教,並留下部分兵力看守錦州城,後金軍主力隨即沿官道南下。開始收集寧遠附近的遺留糧草、物資。
……
五月二十四日,福建、汀州府。汀州。
黃石和出城送行的官員商民拱手道彆,然後跳上馬無聲地揮了一下手,鼓聲又一次隆隆地響起,紅旗也緊跟著黃石開始向前移動。旗幟後麵的士兵們緊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神情嚴肅地邁動腳步,滾滾向西行進。
洪安通湊近了黃石身邊低聲報告道:“大帥,再向前就是江西地界了。嗯,是贛州府,瑞金。”
“是,我知道。”
從富寧州出發十六天以來,救火營已經走過了五百五十裡地,平均每天行進近三十五裡地,這個速度比黃石預計的速度還要快一些。不過這種長期地行軍還要持續幾十天,黃石對士兵到底還能堅持多久。其實心中也並無很大把握。
一路行來已經有十幾個士兵因為生病而掉隊了,不過反正是在本國的土地上行軍,黃石完全不必為掉隊地士兵而停下腳步,周圍的官府允諾派人照顧這些士兵。如果掉隊的士兵人數不是很多的話,地方行政機構甚至還能為他們安排驛馬,以便讓他們追趕隊伍。
等出了城以後。黃石一躍下馬,當先和士兵一起沿著官道步行。行軍途中總有偶然事件,黃石已經下令除了內衛隊和工兵隊用馬外,其他所有的馬匹都隻能為輕傷員和病號服務,此外誰都不能使用馬力。入城的時候黃石不打算太過引人注目,所以會騎一會兒馬,但一等出城以後,黃石就會以身作則地和士兵們一起步行。
在黃石的這支隊伍中,那些軍馬大概是負擔最輕鬆地了,它們不但什麼也不背負。就連草料都是士兵替它們扛著的。不過即使以這樣的輕鬆步調行軍。馬匹還是在不停地掉膘。這些馬每天都要吃好幾斤糧食來恢複體力,夜裡也會有輜重兵喂給它們夜料。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黃石估計頂多再有二十天,從福建出來的軍馬就都要跟不上隊伍了。
現在打頭陣的內衛和工兵們的騎乘用馬已經都是在附近驛站換的馬了,黃石暗暗下了決心,等到了江西境內就不再保留馬力了,除了留下幾匹馬繼續做實驗外,剩下地馬乾脆就豁出去用,用完就換好了。
每到一個道路岔口,就會看到一、兩個救火營工兵隊或是福寧鎮內衛的官兵,他們無聲地指揮著部隊走上正確的岔口,然後朝著龐大的縱隊致敬。這些日子來,派出去的工兵一次次發現路況的問題,或是提前計算好小路地分流能力,他們的工作讓全營官兵少走了無數彎路。
黃石很有創意,讓內衛的官兵都戴上染得雪白的頭盔,就差在上麵寫上“憲兵”兩個字了。至於工兵,黃石本想給他們戴綠色的頭盔,但這個設計遭到了工兵上下官兵的一致反對,所以現在工兵的頭盔都被染成黃色。
走著走著,一個白盔騎士策馬直奔到黃石身邊,俯身向他大聲彙報道:“大帥,前方三裡處路邊有一個村莊。”
黃石腳下毫不停留,隻是淡淡地應聲道:“知道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