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信小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一盆冰水,澆滅了在場所有人心中剛剛燃起的那一絲荒謬的火苗。
門口的刀疤臉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那僵硬的表情瞬間化為一抹殘忍而得意的獰笑。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眼神裡的輕蔑更甚。
“看來,不用等三天了。”
“你們和義堂,今晚就得散!”
說完,他不再多看一眼屋裡這群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帶著他的人,轉身消失在昏暗的巷道裡,那囂張的腳步聲仿佛在為和義堂提前敲響喪鐘。
他們一走,那股虛張聲勢的壓力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絕望。
陳山沒有理會逃走的刀疤臉,他手中的斧頭“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的視線死死鎖在那報信小弟的身上。
“阿虎在哪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讓那哭嚎的小弟都下意識地止住了抽泣。
“在……在後院的柴房……”
陳山赤著腳,撥開呆若木雞的人群,徑直朝著後院走去。
癲狗和鬼叔對視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其他人猶豫片刻,也麻木地挪動著腳步。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混合著草藥的怪味,在踏入柴房的瞬間便撲麵而來。
柴房裡,唯一的油燈光線昏黃,將人影拉得歪歪斜斜。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正躺在一張破爛的門板上,正是和義堂的紅棍之一,王虎。
他的胸口有一道長長的刀傷,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腹,皮肉外翻,深可見骨。
王虎的嘴唇乾裂發白,雙眼緊閉,臉頰上是病態的潮紅,呼吸急促而滾燙,整個人像是在火上炙烤,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
一個穿著長衫,山羊胡上沾著不明汙漬的乾瘦老頭,正捏著一撮香灰,哆哆嗦嗦地往王虎的傷口上撒。
他就是城寨裡遠近聞名的土郎中,人稱“李半仙”。
看到陳山進來,李半仙停下手裡的動作,搖了搖頭,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堂主,沒用了。”
“阿虎這傷口見了不乾淨的東西,中了屍毒,傷了魂,已經回天乏術了。”
“準備後事吧。”
“屍毒”兩個字,像是最後的審判,讓本就搖搖欲墜的眾人,徹底跌入了冰冷的深淵。
王虎,是和義堂除了癲狗之外,最後一張能拿得出手的牌。
他要是倒了,和義堂就真的隻剩下一盤散沙。
“放你娘的屁!”
癲狗雙目赤紅,一把揪住李半仙的衣領,幾乎要將他提離地麵。
“你他媽再說一遍!”
李半仙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擺手。
“癲狗哥,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這種傷,神仙來了都救不活……”
然而,一隻手,蒼白卻有力,輕輕搭在了癲狗的手腕上。
是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