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島,海岸警務處總部。
亨利·斯科特警司的辦公室,就是這座權力金字塔的塔尖。
牆上沒有多餘的裝飾。
隻有一幅巨大的香港海域圖,一張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的畢業照,還有一枚在絲絨襯墊上略顯暗淡的緬甸戰役勳章。
斯科特沒有穿警服。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亞麻西裝,正坐在他的紅木辦公桌後,姿態優雅地用銀質小刀,切開一份報告的封口。
報告很厚,關於九龍城寨一個叫陳山的新晉頭目。
斯科特的目光掃過那些描述幫派火並的字句,嘴角不自覺地逸出一絲輕蔑。
福臨門血案,手雷,炸藥,逼反警長。
在他看來,這些不過是發生在陰溝裡的,野蠻而低級的生存遊戲。
就像他年輕時在遠東叢林裡,看著那些土著部落為了爭搶一塊獸皮而進行的血腥祭祀,充滿了原始的、上不了台麵的混亂。
他將報告隨手丟在桌上,那疊紙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他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裡麵是剛剛泡好的錫蘭紅茶,熱氣氤氳,模糊了他碧藍色的眼眸。
但他的手指,卻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一個日期。
朝鮮戰爭爆發。
盟軍禁運令。
這兩個詞,像兩根燒紅的鋼針,刺破了報告中那些關於江湖仇殺的浮華表象。
斯科特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忽然明白了。
這個叫陳山的爛仔,不是一條在臭水溝裡偶然翻起浪花的泥鰍。
他是禁運這張大網下,必然會催生出的、最貪婪的那條鯊魚。
九龍城寨那塊腐肉,終於要因為這股來自北方的腥風,開始真正地潰爛流膿了。
而他,亨利·斯科特,就是被派來切除這塊腐肉的外科醫生。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海圖前。
這裡是他的戰場。
情報部門已經根據幾十年的走私數據,用紅色的墨水,在圖上標記出了幾條最高效,也是最危險的航道。
這些航道,像一道道主動脈,將城寨的黑暗,輸送到這片看似平靜的海域。
斯科特不像他的前任那樣,隻懂得用蠻力去衝撞。
戰爭,是一門藝術。
反滲透與情報分析,才是這門藝術的核心。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像撫摸情人一般,劃過圖上那些紅線。
他的臉上,露出了獵手般的笑容。
半小時後,緝私隊最高級彆的作戰會議室。
氣氛壓抑得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麵。
十幾個高級警官,英國人,華人,全都站得筆直,連呼吸都刻意放緩。
斯科特站在海圖前,手裡拿著一根烏木指揮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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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純正的牛津腔開場,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每一張緊張的臉。
“我們的對手,不是一群隻懂用西瓜刀的古惑仔。”
“他們是老鼠,是病毒,是附著在帝國這艘巨輪船底的藤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