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城寨邊緣,廢棄染坊倉庫裡,機器的轟鳴聲不絕於耳。
那聲音,像是巨獸在低吼,又像是新生兒的啼哭。
“遠東實業”的磺胺生產線,早已進入全速運轉。
白色藥片,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從生產線上滑落。
它們被迅速包裝,堆滿了倉庫的一角,散發出獨特的藥味。
陳山站在二樓的簡易辦公室裡,俯瞰著下方熱火朝天的景象。
他的目光,穿透了彌漫的蒸汽與粉塵。
他看到,沃爾夫岡正一絲不苟地調試著一台新改裝的離心機。
李國棟則在實驗室裡,埋頭於試管與燒杯之間,桌上擺滿了各種化學公式。
“和義牌”磺胺藥,以其低廉的價格和顯著的療效,迅速占領了香港的貧民區市場。
它不僅帶來了豐厚的利潤,更在那些掙紮在生存邊緣的百姓心中,種下了希望的種子。
陳山手中的雪茄,火光微弱。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他需要擴建廠房,招募更多的技術工人,開發新的產品。
廉價的阿司匹林,是他下一個目標。
那將是另一座金山。
然而,正當“遠東實業”這艘巨輪,準備乘風破浪之時。
一股無形卻強大的暗流,悄然襲來。
鬼叔的身影,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他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堂主,出事了。”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陳山轉過身。
鬼叔遞過一份清單。
那上麵羅列著幾種關鍵的化工原料名稱。
“之前一直合作的幾家化工原料行,突然集體毀約。”鬼叔壓低了聲音。
“他們不再向我們供貨。”
倉庫裡的機器轟鳴聲,在陳山耳中,仿佛突然變得遙遠。
他的目光,落在清單上。
王虎和癲狗,也湊了過來。
癲狗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怎麼會這樣?咱們給的價格可不低啊!”
陳山沒有說話。
他派人去打聽。
結果,令人心驚。
整個香港的化工原料市場,都對“遠東實業”關上了大門。
無論他們開出多高的價格,那些曾經趨之若鶩的供貨商,都避之不及。
他們像是遭遇了某種無形的指令。
背後,顯然有隻無形的大手,在操控這一切。
李國棟工程師得知消息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衝到陳山麵前,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山哥,沒有了上遊的幾種關鍵原料,我們的生產線不出三天,就得全部停工。”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堂口眾人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一盆冰冷的現實澆滅。
他們不再是和那些小幫派打打殺殺。
“香港買不到,不代表全世界都買不到。”
“他們能封鎖港內,難道還能封鎖公海嗎?”
他確立了新的短期目標。
打破原料封鎖。
建立屬於自己的、獨立於香港市場的國際供應鏈。
這將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看向鬼叔。
“聯係組織。”陳山吩咐道。
“我需要一批特殊的‘貨物’。”
“不是成品。”他強調道。
“而是化工原料。”
鬼叔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他便帶回了組織的回應。
一個壞消息。
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是,組織表示,大宗化工原料通過紅色商路運輸,風險太大。”鬼叔的語氣帶著一絲無奈。
“目標太明顯,容易暴露。”
陳山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
他等待著好消息。
“好消息是,他們推薦了一個人。”鬼叔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複雜。
“前任‘船王’之子。”
銅鑼灣,一個破舊的碼頭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