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二樓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
那張燙金的請柬,就靜靜地躺在桌子中央,在燈光下反射著令人不安的光芒。
“山哥,三思啊!”
梁文輝急得在屋裡團團轉,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花柳培這個人,我打聽過了。他跟彆的老大不一樣,這家夥心眼多得像篩子。他明著請你吃飯,背地裡不知道憋著什麼壞水呢!這絕對是鴻門宴!”
王虎在一旁摩拳擦掌,一臉的不服氣。
“怕他個鳥!山哥,咱們直接點齊人馬,帶上家夥,我看他花柳培還敢不敢耍花樣!大不了再來一次,把他的灣仔也給平了!”
陳山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隻是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篤篤”的聲響。
整個房間裡,隻有梁文輝的焦慮,和王虎的叫囂。
“都彆吵了。”
陳山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他看向王虎,眼神平靜。
“阿虎,我問你,我們為什麼要殺鯊魚勝?”
王虎一愣,想了想,大聲說:“因為他燒了我們的倉庫,殺了我們的兄弟!他該死!”
“沒錯。”
陳山點點頭,又看向梁文輝。
“文輝,我再問你,我們殺了鯊魚勝,目的是什麼?”
梁文輝定了定神,揣摩著陳山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為了……立威?讓其他字頭不敢再小看我們合義堂?”
“是,但也不全是。”
陳山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香港地圖前。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從香港仔避風塘,劃過維多利亞港,一直延伸到無儘的南中國海。
“殺鯊魚勝,是為了打通這條路。”
他的目光,掃過屋裡的每一個人。
“這條路,是我們的‘生命線’。以後,我們要運進來的東西,會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敏感。我們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絕對由我們自己掌控的海上通道。”
“聯英社沒了,這條路就乾淨了。但是,”陳山話鋒一轉,“光有路,還不夠。”
他指著地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圈。
“這些字頭,就像是這條路上的一個個收費站。碼頭、倉庫、運輸車隊、報關行……他們的勢力,滲透在每一個環節裡。我們不可能把他們全都像鯊魚勝一樣殺光。”
“那樣做,我們就會成為全香港的公敵。到時候,彆說做生意,我們連城寨都走不出去。”
王虎和梁文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們終於明白,陳山想的,遠比他們要深。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鬼叔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請柬,又看了看陳山,渾濁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決定了?”
“嗯。”陳山點了點頭,“這頓飯,必須吃。”
鬼叔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花柳培這個人,不簡單。”
他像是陷入了回憶,緩緩說道:“和合圖,是‘和’字頭裡,最講究‘正統’和‘規矩’的一支。
花柳培的阿公,是洪門在廣東的老堂主,抗戰的時候,也算是有功之人。”